他的眼神真亮,说话时三分桀骜七分柔和。关切的情绪很真挚,丝毫没有矫揉造作的感觉。
这样的温和敦厚,跟刚才的行为举止,简直判若两人。
这个人是大梁皇子,纨绔风流浪荡难驯,怎么会这么温柔、这么体贴地同人说话呢?
或许因为沈连翘是他的妹妹吗?
不是的。成蔚然想起自己的那几个哥哥。
他们忙于仕途工于心计,见到自己这个庶妹,都只是礼貌地打招呼而已。
或许不管多可恶的人,都有良善的一面吧。
萧闲看着成蔚然,也有些愣神。
这个姑娘,跟自己认识的女子不太一样。
她骄傲又倔强,识大体、懂礼数,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可她扬起拳头打自己时,分明带着某些话本小说中才有的侠义之风。
她不像妹妹出尘绝艳古灵精怪,却别有几分趣味。
像是被困住的,急于飞翔的鸟,振动着翅膀,伺机待动闪闪发光。
萧闲顿时觉得,那些乖巧地给自己暖床的婢女,都缺少点意思。
“姑娘慢走,”他忍不住温声道,“改日在下必然登门致歉。”
成蔚然浅浅施礼,随着沈连翘抬步出去。
外面秋雨绵绵,纷乱的雨丝像是什么理不清的思绪,填满少女心口。
沈连翘一路都在同成蔚然保证。
“成小姐放心,我会把他打得起不来床。”
“是不是太轻了?打断腿怎么样?这个不难的,你问问沈大河,他被我打断过好几次。”
“难不成得弄死他吗?”见成蔚然不说话,沈连翘有些为难,“毕竟是刚认下的表哥,我还没讨到好处呢。要不等我从他身上挣点银子,再弄死?”
成蔚然憋着笑,抬脚步入马车,又掀开车帘,对沈连翘道:“他说要致歉的啊。”
她的脸上已经没有怒气和惊恐,舒展自然,秀眉微弯。
“致歉就能原谅吗?”沈连翘手撑雨伞跺脚,“你可别对男人太大度了。他们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给个笑容就蹬鼻子上脸。”
成蔚然掩唇笑了。真是个标准不统一的家伙,怎么孔佑占你便宜,你就心甘情愿羞答答的呢?
“那就都听沈掌柜的。”马车向前驶去,成蔚然点头道。
沈连翘对她比了一个万事放心的手势。
送完成蔚然,沈连翘气势汹汹去找萧闲。
她特地走得很用力,收起雨伞的声音也很大,摔摔打打气势十足,但没想到一进前厅,就见萧闲送上了礼物。
“给心肝妹子的。”
他把那只雕刻成大雁形状的白玉递过来,却用手捏住红绳,荡啊荡的,就是不送到沈连翘手里。
“你别想贿赂我!”沈连翘横眉道,“我答应了要打断你的腿。”
“不至于吧?”萧闲退后一步,那块白玉便离沈连翘远了。
“你给我。”她伸手抢过来,握在手里,仔细看了看,问道,“一只白鸟?值钱吗?”
那人送时有多郑重其事,沈连翘看得就有多敷衍了事。
萧闲忍不住抹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