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律时而如战马踏过山涧,时而如蝴蝶吸取花蜜。
沈连翘走进前厅坐在萧闲身边,开门见山道:“哥哥,奴家想救夫子出来。”
“什么?”萧闲偏过头,却假装听不到。
沈连翘只得又说了一遍。
萧闲“哦”了一声,然后摇摇晃晃地起来,走到舞姬中去。他学着她们的动作扭了扭腰,又挥动衣袖,回过头来问:“妹妹你说,哥哥适合跳舞?”
这都什么啊?
沈连翘正要反驳,却见他对自己眨了眨眼睛。她心中顿时清亮几分,点头道:“算奴家看错了,你这是歪嘴巴照镜子。”
“怎么?”萧闲眯起眼睛。
沈连翘道:“当面丢脸。”
萧闲做出生气的样子,挥手赶走舞姬婢女,把腰带系紧些,走到沈连翘身边坐下。
沈连翘指了指舞姬的背影,问道:“这些,都是奸细啊?”
“不全是。”萧闲道。
“都是谁派来的?赶走不好吗?”沈连翘鼓了鼓嘴巴。
“那怎么成?”萧闲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赶走了她们,谁帮我通风报信呢?”
这话真是奇怪。沈连翘来不及细思,问他道:“你有没有办法救出夫子?”
萧闲慢悠悠地饮酒,等沈连翘急得想把他的酒杯抢过去,才慢条斯理道:“哪个夫子?城门口穷教书的那个?”
他知道沈连翘有过一个老师,也听说有个教书的聚众闹事,被朝廷抓起来了。
“他不是穷教书的!”沈连翘瞪了萧闲一眼道,“他为民请命,是个好人。我虽然不太懂他做的事有多重要,但他是我的老师,我得把他救出来。”
萧闲把酒杯丢下,盯着沈连翘的脸,仔细看了一眼。
“你知道吗?”他眉梢微扬道,“我希望大周乱起来,越乱越好。”
他是大梁的皇子,虽然这些年大梁与大周交好,但谁知道往后是否会兵戎相见呢?睦邻而已,对方弱一点,总好过强大难欺。
“如今大周外患频频,又加征税赋,我正在看笑话,等着内忧加重、民不聊生呢。最好皇帝把那些读书人斩杀以儆效尤,逼得百姓发狠围了京都,使劲儿闹一场。”
萧闲唇角噙着冷意,用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送入口中。
沈连翘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是她低估了身边人的谋划。
夫子一心为百姓,哥哥一心为大梁,她竟然还来找哥哥帮忙。
沈连翘缓缓起身,对萧闲轻施一礼。
“你们说的朝局大事,奴家都不懂。奴家只知道,夫子教过我,救过我,他是好人,不该死。哥哥如果不想帮忙,我便自己去做。”
她转身离开,身形微瘦却身姿笔挺,像一根立在荒野中的翠竹。
萧闲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她这些年在洛阳长大的艰难,忽然心生不忍。
犹豫着,萧闲抬手,唤住了沈连翘。
“心肝妹子,”他叹息道,“你可知教书育人,最大的财富是什么?”
是什么呢?
夫子他穷得家徒四壁,哪里有什么财富。
“是他的学生们,”萧闲道,“德高鸿儒博学,望重英雄豪杰。甘乳一生,终得桃李天下!他教了一辈子书,自然有许多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