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对魏光嗣夫妇屈膝施礼道:“师弟炸烂了夫子的锅,心中愧疚,去做了一口锅赔给夫子。回来晚了,魏大人着急了吧。奴家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这孩子是魏大人的小公子。多有得罪。”
“不着急。”魏光嗣打量了一眼儿子。
他才不相信这兔崽子愿意亲自做锅呢。
但儿子被修理成这样,倒正合心意。
没想到还能这么管教孩子,魏光嗣心里想着,该叫儿子把家里被他推倒的茅房砌起来。
魏夫人早就满面笑容地拉住了沈连翘的手。
“辛苦沈姑娘陪着犬子,我这一看到你,就觉得满心欢喜。沈姑娘今年十六岁了吧?可有婚配?我给你说呀,这京都的适龄男子,我可都认识……”
魏夫人热情地说起话,怎么也说不够。魏光嗣只好亲自带着儿子,把锅送到屋里去。
这口铁锅可真沉,魏光嗣摸了摸儿子脖子里的勒痕,真希望他早日长大,有个这么厉害的媳妇把他管住。
等魏光嗣辞别夫子,带着儿子出来,魏夫人仍旧在滔滔不绝。
“赶明儿你一定要到我府里去,你得跟我讲讲,如果家里有人赌博,该怎么治他。”
赌博,恐怕说的是魏元济在学堂设赌局的事。
魏元济的耳朵立刻竖起来。
“这个好办,”沈连翘笑得跟菩萨似的,说出的话却像霹雳落下,“就以这赌徒下注,输了赌局,可以让对方割他一块肉吃。叫他也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十赌九输’。”
割肉?
魏元济双腿发软差点跌跪下去,魏光嗣揪住他的衣领,勉强稳住他的身子。
“好办法!”魏夫人欢天喜地地点头道,“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你怎么没有想到?
魏光嗣胆战心惊地想,因为你是个正常人吧。
魏夫人唯恐忘记,重复了好几遍沈连翘说的话。一面重复,一面斜睨儿子。魏元济垂头丧气地跟着父母,乖巧得像是路边跟回家的小狗。
魏家人终于离开,沈连翘也同师母告别。
“大夫来过了吧?”她问道。
“连翘,多谢你。”师母握住沈连翘的手,声音哽咽。
如果没有这个姑娘,即便北地传来捷报,皇帝也不会放人的。
师母总觉得他们没有做过什么,沈连翘却付出太多。
“是老天爷不忍心看着夫子受苦,”沈连翘道,“夫子他一生勤勤恳恳教书育人,于大周有功,于百姓有恩。”
师母咽下泪水,点头道:“你以后要常回来。”看到沈连翘脖颈里挂的玉雁,她又含笑道:“带他一起来。”
沈连翘走出夫子的宅院,向后看了一眼。
她仿佛看到那个从夫子手里接过一颗蛋黄,囫囵吞下的自己。
若不是夫子和师母的救济,她或许早就饿死了。
真好,如今自己长大了,而且有力量回报他们的恩情。
世子府里,每个人都忍不住露出笑容,除了严管家。
他不似平时那般悠闲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