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快速为刘礼救治。
用烧酒擦洗,继而用烧到通红的铁片紧贴伤口烧焦血管和皮肉,之后才能包扎。
刘礼已经痛到晕厥,而卫燃转过头去,看向茫茫大漠。
他听着虎贲校尉的禀报。
“除了世子爷,步兵校尉叶万松重伤死去,末将不得不把他留在沙漠。世子爷的随从江流不知去了何处,想必也是凶多吉少。”
卫燃定定地看着远处,没有说话。
孔佑死了。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卫燃是看不上他的。
不就是一个流浪在外的皇族子嗣,不就是一个生意人。只是一个世子,却比晋王都要疏离。说话滴水不漏,令人感觉深不可测。
可他打胜了那么多次仗,回回冲锋陷阵、骁勇善战。
这样的一个年轻人,却死在荒漠之中。
虽然马革裹尸、为国捐躯、死亦何悲,但那人毕竟是他的同袍战友,那人在,才算凯旋。
以身殉国是皇帝为孔佑安排的结局,他怎么就,真的这么做了?
天色已近黄昏,风中似乎有呜咽声断断续续传来。
那是沙尘拍打着营寨,是无法归营的亡魂在哭泣。
天刚蒙蒙亮,沈连翘就起来了。
昨夜大雪纷飞,清晨推门出去,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净面梳妆,头上简单插着鱼骨簪,便披起萧闲留下的大氅,到院子里去。
沈连翘要去把孔佑的屋子收拾干净。
归期临近,要烧上地龙,要窗明几净,要准备衣服,要躺在他的床上,想一想他。
孔佑不准丫头们进屋,那自己只有做他的丫头了。
雪还在下,鹅毛般大小,却并不密集。
沈连翘甚至没有撑伞。她踩着积雪,听“咯吱咯吱”的声音。推开院门,躲避掉落的雪团。故意哈气,看空中的白雾。跳进孔佑屋中,却又忽然停脚。
屋内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门口,手中捏着一封信,原本挺直的背有些驼,微弓着身子,似乎在无法控制地颤抖。
“严管家?”沈连翘看出了他是谁。
严君仆没有说话。
沈连翘虽然疑惑,却自顾自地推开窗户透气,支起窗杆,这才注意到严君仆仍然站在那里。
“怎么了?”她走到他的面前去,看到严君仆泪流满面的脸。
他看起来已经哭了很久。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落下,在地上洇开一片水渍。
“出什么事了?”
不过片刻之间,沈连翘的心就沉下来。
看到沈连翘,严君仆似乎比刚才更加悲痛。
是那种终于有人倾诉,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的悲痛。
他摇着头,摆着手,站立不住,缓缓滑坐在椅子上,开口道:“我来这里……是因为得想事情。想如果是世子爷,事情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