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哀嚎中,孔佑走到了刘礼床前。
他开口问:“疼吗?”
晋王刘礼躺在寝殿宽阔的床上,如同一片枯萎的落叶,了无生气。
他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孔佑。
持续数日的高热让刘礼的神智有些模糊,浑浑噩噩中,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和孔佑的那些争斗,询问道:“兄长来看我了?父王和母妃怎么没有来?”
声音柔弱,宛如七八岁的孩童。
孔佑掀开刘礼身上的锦被,闻到一股腐烂的气味。
如果常在军中,就知道那是伤口没有长好,创面增大,附近的血肉坏死了。
孙庄医术高超,当时的缝合应该没有问题。
想必是因为刘礼躺在府中,众人揣测他触怒了陛下,将无活日,故而也不再把他当活人看待了吧。
也许就连太医,都很难请过来了。
孔佑伸手解开包裹伤口的布帛,摇头道:“阿礼,你如今不该再称呼父王母妃了。你忘了吗?你的父王早就一把火烧了宜阳驿站,弑兄篡位,坐拥天下了。”
孔佑的动作让刘礼警觉,腹部伤口的疼痛拉回刘礼的神智,他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伸出手去挡孔佑,被孔佑猛然捉住手臂,按到一边。
布帛已经解开,露出乌紫发黑的皮肉。
伤口浅些的部位已经起痂,但是最深处三指宽的位置,正沿着缝合线向两边溃烂。
若是身单力薄的人,恐怕早就死了。
“来人!”恐惧中,刘礼唤道,“来人!兄长要杀我!”
他声音嘶哑气力不继,发出的声音很微弱,甚至无法传出窗外。
“我不是来杀你的,”孔佑拿起床边的剪刀,剪开缝合伤口的羊肠线,淡淡道,“一般情况下,我从不杀将死之人。我来找你,要你喂给翘翘的毒药药方。”
刘礼怔了怔,旋即笑起来。
“兄长,连翘她不会喜欢你了。她喜欢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如今不过是飞鸟归林,她回到我身边而已。等我好些了,便去……便去把她接进王府。”
刘礼的眼望向外面,脸颊浮现病态的红,眼中流连缱绻,似做了一场幻梦。
“她没有喜欢你。”孔佑仔细观察伤口,剪掉一块腐肉。
刘礼惊痛之下想要起身,可也只能抬起头,他的身体痉挛般颤抖着,想要摆脱孔佑。
孔佑一面说话一面动手,动作虽慢,却刀刀精准。那些腐肉被他剪去,渐渐涌出鲜血。
有鲜血,才有愈合的可能。
“陛下已废掉你们的婚约,你如今对我来说,已经不是威胁了。但如果你不交出药方……”孔佑手中的剪刀挪向刘礼的脖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血腥和腐肉、药草的气息弥漫整个寝殿。
孔佑坐在床头,剪刀抵住刘礼的脖子,身体笔直神情淡漠,居高临下的样子,好似可随时劈下雷霆的尊神。
刘礼却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