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端砚微笑着颔首。
年清沅高兴得有点不知所措,对于她而言,了悟大师不仅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和尚,还是她的师长,相当于她半个亲人。当年她能死里逃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要归功于了悟的帮助。这么多年没能见到他老人家,突然听到他的消息,年清沅真的很开心。
沈端砚安抚道:“他们已经在回京的路上,路途遥远,只怕至少还要等一个多月才能回来,你不必着急。”
年清沅连连点头:“我知道,我不着急,我不着急。”
沈端砚顿了顿:“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最近若是有时间,就多进宫陪陪皇后。”
年清沅先是有点惊讶,随后很快反应过来了,沈端砚是找了皇后来替她这段日子的消失做解释。但她有点担心:“这样做没问题吗?”
沈端砚轻声道:“你放心便是,这件事陛下那里也是知道的,有皇后肯替你说话,自然不会有人敢不识相地说别的什么。”
年清沅这才点了头。
…
等第二日一早,她睡饱了起来,这才不紧不慢地收拾着准备进宫。
小皇后知道她如今有孕在身,特意应允了让她什么时候想去凤仪宫便去就是了。年清沅自然也不会和她在这种事情上客气,毕竟她最近确实越来越嗜睡,有些不方便。
等她在宫女的指引下来到殿内时,小皇后正在喝一碗汤药。
年清沅从前是久病之身,多多少少也通一点药理。一看就知道小皇后喝的是调养女子身体的四物汤,只是她觉得有点难以置信,皇后的年龄分明还小,怎么这就用到调养这个了。
或许是看出她的疑惑,小皇后喝完药后才对她解释道:“我从前起便癸水不调,这些日子身上又有些不好, 所以特意喝点汤药调养。”
两人就此事谈了几句之后,小皇后才想起来什么,对她笑道:“听人说,你近日有喜事了。我这里也没什么好的,只有一些小玩意给你。”
说着,她让宫女拿来一个木匣转交给了年清沅的丫鬟。
年清沅连忙恭维道:“皇后娘娘挑出来的物件,肯定都是好的。”
小皇后哑然失笑,摆了摆手让人退下后才道:“你不必说那些话来恭维我,你是沈太傅的妻子,太傅又是陛下的老师。你于我而言也算半个师母,何必这样客气。”
年清沅只是笑,心里却道,这全天底下有几个敢把你们俩真的当成弟子的。
好在小皇后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接着又问起了年清沅别的。
聊着聊着,两人的话题就从寻常琐事到了皇宫之中,小皇后状若不经意地问道:“我曾听人说起过,云妃曾经一度想要和你家认亲,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她问的是温清语。
年清沅心里有数,避重就轻道:“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云妃娘娘误以为我是她的姐姐,所以错认了。之后误会解开,云妃娘娘又进了宫,之后也没什么往来。”
小皇后微微点头:“那可真是可惜了。”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
年清沅在心中腹诽,嘴上却换了相对婉转的说辞:“说来倒让我有几分惭愧,当时因为认亲的事,让云妃娘娘的母亲温夫人很是失望。当时我尚未嫁人,有些事处理得并不周到,也没能找着机会和云妃娘娘聊表歉意。”换句话说,两人有过节,而且相当不熟。
小皇后嘴角含笑:“你这么小心做什么,云妃又不是那等计较的人,更何况谁没个办错事的时候。她定然会知道你不是有心的,也不可能为难于你。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你娘家的二哥和云妃的兄长同在西北。这次西北动乱,年二平叛有力,想来也离不了温家兄长的并肩作战。既然你们的兄长是同僚,云妃对你应该更亲切才是。”
年清沅心中冷笑,面上却恭顺道:“是,皇后娘娘。”
她隐隐察觉出小皇后的意图,但嘴巴却闭得很紧,几乎每句话都答得滴水不漏。
如此几个来回周旋下来,终于还是小皇后先颓然地叹了口气,这一次屏退所有人才道:“沈夫人,我自幼母亲早亡,昔日在闺中时也因性情孤直倔强没什么好友。如今在这深宫之中,有许多事无法向人倾吐。你年长我几岁,若是不嫌弃,可否偶尔听我发几句牢骚。”
年清沅连忙道不敢。
开玩笑,谁敢嫌弃皇后。
小皇后怔怔地看着年清沅道:“沈夫人,你可能不知道,我很羡慕你。”
年清沅微微挑眉,却什么也没说。
小皇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喃喃自语道:“夫人或许不曾知道,陛下有一日曾经向首辅问起你们沈府的家事,沈大人当场和陛下表示,心中只有夫人一人,以后不会再娶妾。一生一世一双人,沈夫人当真是好福气呢。”
年清沅莞尔一笑:“可是皇后娘娘,这一生还长着呢。”
小皇后回过神来,又怔了一会,才突然跟着笑道:“是呀,这一生还长着呢。”
沈夫人眼下不过二十来岁,沈大人也才三十出头,甚至两人才刚刚成婚一年有余,未来的事情,着实难说的很。或许沈大人只是趁着现在情好意浓的时候说了两句好听的话,等到将来的某一天,又全然是另一番做派。
男子对女子的话,有很多向来是当不得真的。
而小皇后她自己的一生也还长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