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黎南洲人更高了,捏着书包背带的云棠一眼就看到了他:
“我哥哥出来了!”
小孩子指着夕阳下那个高瘦的身影对旁边屈腿坐在大石头上的年轻男人说道,他从原本有点蔫巴巴的样子一下就变得兴高采烈了,不知道哪个蹩脚理发师给这小孩剪的头发也毛茸茸翘起来了一簇,像个漂亮的小傻瓜。
“那是你哥?”
男人半撑起腿,视线跟着那小手眺望了一下。
冷不丁间,男人便对上了一双直直看过来的眼神,隔着很远的距离,他竟然在一瞬间错觉自己被什么不怀好意的猛禽盯住了。
短短几秒之内,某种奇怪的情绪反应竟让年轻男子不自觉就避开了目光。他带着点讪然的意思看向边上那个依旧让他心痒痒的小东西,小孩却已经不再把注意力分给他。
——
黎南洲的眼神也确实像猎食动物一样精准,又或者他天然拥有在一切环境下第一时间看到云棠的天赋,而他几乎立刻就捕捉到这个不听话的小东西身边还盘踞了一个面目令人生厌的陌生人。
原本的愉悦和惊喜淡下去了一些,黎南洲无意识地皱起浓眉,一双长腿把步子迈得更大。
“你们先走。”他没头没尾对身边的同伴丢下了一句话。
“啊?洲哥跑啥?”
“等等啊洲哥!”
同行的几个高中生笑笑闹闹、也没太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只是看到本来就火急火燎的黎南洲速度突然原地起飞,不免更感觉到不明所以。
他们这几个同学是从同一所初中直升上来的,几乎全都知道黎南洲有一个心肝宝贝一样的弟弟,可诡异的是——这个传说中的弟弟他们谁都没见过。
之前还有同学开玩笑说洲哥这个宝贝弟弟怕不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这固然是一句朋友间的调侃,尚还年少的黎南洲掩藏在温和疏朗的表象之下的偏私占有欲却也可见一斑了。
于是小孩看见黎南洲后才过了不到一分钟,他等待的人就好像缩地成尺般闪现过来,而这位「监护人」上来问的第一句不是别的:
“你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是谁?”黎南洲的眉头这时候仍然皱着。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动作自然地摘下云棠头顶的小帽子、又抹了一把小孩额前湿漉漉的碎发,就像在撸一只家养的幼猫: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嗯?他?”小孩这时候才想起来先前搭话的男人。他下意识地转过头,视线也随之瞄了过去,身后的不远处却已经空了:“咦?他怎么不见了?”
“他刚才看到我就跑了。”
黎南洲接过来云棠的小书包,漫不经心地掂量了两下,他拎着那双肩包依次检查起初中生的水杯和雨伞——这些由黎南洲亲自置办或者想办法赢来、换来的东西挂在少年人手上,就像一串彩色的小玩具,滴里当啷的。
这下云棠便一身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