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耸耸肩膀,下意识地往黎南洲身上靠过去,熟悉的温度和气息总会第一时间引出小孩想要撒娇的想法。
云棠现在已经长大到不好意思再去牵黎南洲的手了——至少不是在校门口。
但他还是会用声音撒娇。他跟黎南洲讲话的声调就有不自觉的娇怪,听上去就知道这个孩子是很受到宠爱的:
“他说他过来接小侄女,问我怎么一个人等在这里。我就说我在等你下课呢。”云棠三言两语便总结完了刚刚发生的一场短暂偶遇,而他很快就不耐烦再去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了:
“黎南洲,你的新同学怎么样,高中好玩嘛?”云棠攥着软绵绵的拳头,从后面慢吞吞地搡着高大的少年,夕阳温柔地洒在这张漂亮的小脸蛋上,细细的汗珠稍微析出来些,又被小孩蹭到黎南洲的校服后腰。
“挺好的。第一天就是排班级,选临时班委,认识老师,发书。你们也差不多是这样吧?”
少年习惯性地先开口回答了这小东西的问题,但他的思绪其实还没从刚才那件事中抽离:
“棠棠,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你放学就先回去,跟你同方向的同学一起走。叶晓树家就住在福利院附近,他这回还是跟你一个班级。你来这里等我干嘛?”
黎南洲带着点拿捏不准的不悦含糊批评道。
不过高中生紧跟着又往回找补:“虽然你知道路,但咱俩学校中间这几条街太乱了,人也多车也多。”
而且还要穿过一大片龙蛇混杂的娱乐区——黎南洲有一部分不为人知也见不得光的收入就来自于那里:
“你一个人过来太危险了,路上不一定会碰到什么人。就像刚刚那个男的,一直跟你套近乎,结果一看到我就跑了,咱们也没见他接到什么小侄女,对吧?”
少年人的眼尾向下垂着,两只眼睛紧密地盯着身边那个圆乎乎的发顶,神情中颇有些晦暗之色。
他就好像一只刚成年的雄狮,因为一点点风吹草动自觉受到了冒犯,便会立刻进入到维护领地的状态中,甚至是敏感到有点神经质了。
看上去如果不是黎南洲此时脱不开身,他甚至很想追上刚刚那个奇怪的陌生人,然后用他这一二年间渐渐学会的一些新的思路和办事手法——解决他认为可能存在的潜在危险。
不过这也只是一种冲动罢了。
就像云棠那种引人追逐的魅力还没真正透露出其危险的本质,黎南洲这时候还很青涩幼稚的行事手段亦没有真正触碰到某个危险的边界,让他会因为一丁点的苗头就做出什么。
再说了,现在的黎南洲选择在一定程度上铤而走险,也只是想要改善一点他们的生活水平而已。
至于那些——他并不真正欣赏、只是让野蛮生长的少年人觉得有用的、危险而堕落的处事手段——黎南洲一直很注意不让那罪恶黑暗的世界跟云棠发生一丁点的接触。
他在云棠面前隐藏着他的收入来源、他身上不时出现的血迹和他慢慢交到的一些「新朋友」;也在那些东西面前把云棠好好藏着。
只是或许一个野生野长的孤儿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能够把握好危险的武器。
白鞋子踩上的泥水就和云棠越发惊人的美貌一样,都是黎南洲没办法去隐藏和矫饰的东西。
从云棠十三岁上了初中以后,快速的生长发育便让他逐渐像秀丽的小青竹一般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