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破

诱贵妃 忘还生 2883 字 3个月前

“你说贵妃娘娘被陛下这么宠着爱着,怎么就……敢跟小侯爷白日苟且啊,也……太性急了吧。”

有尖锐不屑的声音:“越是高贵,越是下贱,说的就是里面那个吧。”

“怪不得人家说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呢。”

接着几声轻快嬉笑。

是守着宴音殿门的宫女在闲聊。

宫殿偌大,朱门高广,衬得跪趴在门边的女子单薄渺小。

喊冤声再大也没有回应,宴音不再折磨早已沙哑的嗓子。

她塌下身子,额头磕在冰凉的殿门上,外头的声音透过嵌金镂花的木头传了进来,扎到了耳朵里去。

在云端上的贵人,美得遭人妒恨的贵妃,跌落泥沼,多的是人想来踩一脚。被宫中三六九等扭曲了本性的人,沉迷于这种践踏他人的快感之中。

零星的几句话,难听得让宴音退离了门,蹲到床边缩紧了身子,烧烫的脸埋在臂中,她咬牙忍住眼眶里蓄满的酸涩。

另一只手已经脱臼了,闯入栖灵宫的禁军将她压在地上,压断了她的手,现在只能可笑无力地垂着。

细碎的声音还能隐隐听见,在她门口就已经说成这样了,可想外面的风言风语传得有多难听。

给皇帝戴绿帽的事已经广为人知,梁意可能放过她吗?

谁能救她,现在还有谁能救她?

她想找姜负雪,可他被梁意派往苏州巡查盐政去了。

她早已孤立无援。

宴音擦了擦被泪水浸得干痛的脸,像被抽干了的所有的力气,看着头顶华丽的藻井,眼神空茫。

闭上眼睛,下午在这间殿内发生的事清晰显现。

腰上横着的滚烫的男人手臂,刚大败女真归来的小侯爷,凌乱的衣衫,都在说着:她被人算计了!

宴音慌乱地起身,她想喊青芝,想找她去寻丞相姜负雪求救,

禁军涌进了金屋之中

所有人被擒住,清贵的小侯爷,娇弱的贵妃都被死死按在了地上,没有留情。

姜负雪,姜负雪……宴音只能想到这个名字,可许久才意识到,他已经被遣去了苏州巡查盐政。

她不知道自己那日是怎样衣衫不整地被拖出了栖灵宫,押往养心殿去的。

旁人对她的记忆,从来都是丽质倾国,云鬓微步的模样。

一路上,阳光明亮刺眼,她被那些平日低眉顺目的禁军放肆地打量着,拉扯着,聚集的宫女太监,隐晦的目光乱乱地在她身上走。

他们没笑,眼中带着愉悦带着惊奇,恍惚陌生。声音纷乱,像热粥泼进她脑子里。

绣鞋在宫道上掉落了一只,地面滚烫,宴音反应迟钝地想去捡,被掼扯了回来,那条脱臼的手臂钻心的痛,不由自主地痉挛起来。

铁甲碾破了金丝鸟笼,她的荣宠到头了。

贵妃秽乱宫闱之事传遍了六宫,帝王震怒。

她再睁眼,旨意就降下了。贵妃被赐了白绫毒酒,霍南疏贬为边关贱卒,原本在世家中声势渐壮的武陵侯府也失了帝宠,迁出了京城。事情没有了任何转机。

一日前还是宫妃们最嫉妒向往的栖灵宫,此时本该璀璨的烛火俱都灭了,如同美人被巨兽吞入漆黑腹中。

帝王的恩宠一夕收回,所有人都在翘首盼着宴音的死讯,琢磨着自己怎么做下一个贵妃,到万人之上去。

但也不是所有灯盏都灭了,梁意处理了霍南疏,终于摆驾栖灵宫。掌事太监举着一盏菡萏和合灯,他正坐在正殿之上。

宴音抚平垂落的发丝,尽力摆正脱臼疼痛的手,压低身子伏在地毯上,朝阳拜月纹宫裙如芙蓉盛放。

她声声泣血,向梁意哭诉道:“陛下,臣妾是冤枉的。”

梁意年岁也不大,生得白净文雅,正就着灯凝神看一本奏折,随口问道:“那贵妃可知道,是谁冤枉了你?”

“回陛下,昨日我自御花园与陛下分别,就回了宫,其间绿绮端上来一碗羹汤,说是御膳房的核桃奶皮羹,臣妾饮下就不省人事了,醒来就见,见到了小侯爷……”

“臣妾分明知道陛下晚上会来栖灵宫,又怎么在此时寻其他的男子呢,臣妾与小侯爷清清白白,陛下只查一查御膳房便知……”

着急又沙哑,明明往常贵妃声如清玉,听她说话不啻于享受。

宴音低头陈情,如今仔细地回想着昨日的经历,只觉得处处都是算计,那端羹的宫女绿绮就是掀帐“捉奸”之人,她背后肯定受人指使。

梁意道:“如此看来,其中确实藏有猫腻。”

“无论冤不冤枉,如今阖宫都已知晓这件不体面的事了,贵妃,为了朕的体面,你该知道怎么办的。”梁意说到这处,才垂眼看她。

帝王这话,终是击碎了宴音所有的奢望。

她愣愣地抬起了头,噙着的泪在莹润的脸上要掉不掉,显得可笑极了。

宴音从来都知道,帝王所钟情之人并不是她,她不过是被选出来当做一个活靶子罢了。

她生得尽态极妍,天下人都觉得她合该得宠,梁意也愿意顺水推舟,让所有女人都嫉妒她,仇视她。

偏偏宴音又只是一介捐官之女,再得宠也搅不出什么风浪,实在为梁意的心上人做了最好的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