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让宴音有些弄不明白,婚宴结束了为何会没事发生,她都抗旨出逃了,难道没人怪罪吗?
他坐到床沿边:“宴府和姜府的婚宴照常完成了,没人发现你跑了出来。”
宴音听完这话不禁呆滞了下来,什么意思,她都不在,婚宴如何就完成了?
“是谁和谁成了亲?”她抓着霍南疏的袖子着急地问。
霍南疏握紧了她的手,他的情绪也十分糟糕,暗暗咬牙道:“是宴音和姜负雪。”
怎,怎会如此?
宴音忽然觉得有些冷,婚宴照常进行,那她如今在天下人的眼中,不就是姜负雪的妻子吗?
她要怎么跑,顶着这个名字她能跑到哪里去?
看着宴音滚落的泪水,眼见她的情绪在慢慢崩溃,霍南疏暂时抛却了自己的情绪,试探着抬起手臂,将她圈抱进了怀里,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背。
有了人安慰,有了人依赖,宴音只觉得心里的委屈更加收不住,只想把难过都哭出来。
她恨自己的有眼无珠,也恨自己被人拿捏摆布,半点也反抗不得,为什么,她付出这么多去喜欢的人,期盼的姻缘,成了这般局面。
她更对不起霍南疏,欠了他这么多,一再连累他,可他从来没有埋怨过自己,从来都是毫不犹豫地出手帮她。
“我,我要不回,回去吧。”她讨厌死自己了,白日哭到了晚上,到底还是走不了。
霍南疏根本听不得这话,那瞬间温柔褪去,那份乖张显现,他肆意说道:“你不用去任何地方,我杀了姜负雪就是。”
宴音被他这话吓了一大跳:“别!这也太……”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直觉这样两败俱伤的做法,实在是让她不寒而栗。
姜负雪前世负她害她,自己是有仇怨,可今生的姜负雪还未害到她,但宴音一朝被蛇咬,只想远远避开这个人,独自疗伤就是,将来他是权相还是布衣,都与自己无关。
霍南疏这话说完也觉不妥,他没问过她为何逃婚,为何突然这么害怕姜负雪,只以为她心上还有他,舍不得他死,这猜测只让人恼火。
但宴音他是绝不会再送回去了,如今唯有仔细安抚住她。
“你太累了,先睡一觉,明天再说好不好?”他放轻了声音哄道。
宴音摇头不要,结果拗不过霍南疏,被盖上了被子,她真的太累了,絮絮叨叨地说着“对不起”,真的就渐渐睡了过去。
霍南疏看着她终于平静下来的睡颜,轻轻拨开她被泪水粘在脸颊上的发丝。
一一吹熄灭了客栈里的烛火,他坐在床边陪着她。
宴音这一觉睡得极沉,像是浸在了漆黑的深海里,水一下一下将她推醒。
睁开眼睛,是没有烛火的栖灵宫,只有月色头跑了进来,宫内漆金的柱子反射着微光。
“爱妃,给朕一分体面。”
这话吓得她突然回头,就看见正厅上坐着个看奏折的男人。
她睁大了眼睛去看,哆嗦着嘴唇问:“是谁?你是谁!”
哼——!一声轻笑,隐在奏折后面的人显露真容,竟是姜负雪的脸!
“你就干干净净地走吧。”
一句话,让宴音周围景色如冰面碎裂,她跌落下去。
等在看到东西,又不知自己为何站在了绣凳之上,握着白绫摇摇欲坠。
她四下看去,那些现在底下等她自缢的宫人,无一不是姜负雪的脸,声声催促着她。
“娘娘,请上路吧。”
甚至拖她出去的禁军,甬道上窃窃私语的宫人们,一个一个,全都围了上来,成了姜负雪的脸。
宴音吓坏了,终于控制不住尖叫了起来。
“滚开!滚开!”她挥动着手,无助地挥着,想将那一张张脸挥散。
霍南疏握紧她的手腕,“怎么了?”他话中不掩着急。
宴音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灯呢,灯在哪里?”
“你才睡了半个时辰,做噩梦了吗?”
听见霍南疏清淡的嗓音,宴音脑子渐渐清醒过来,胸口恢复了平缓。
霍南疏想起身点亮蜡烛,可宴音不敢让他离开,另一只手拉了上来:“别去,你陪着我就好。”
“嗯,做什么噩梦了?”他碰了碰宴音的额头,有些潮湿。
她不知道怎么说,在黑暗中沉默了下来,良久,疲惫的声音响起:“我怕姜负雪,碍因,我怕他。”
霍南疏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察觉到她微凉的手指,他轻轻拢住,安慰道:“我能护住你,我们不会再见到他的。”
必要的时候,他也能不动声色地杀了他。
宴音“嗯”了一声,侧身不再说话,只有呼吸声表明她还没有睡觉。
“才睡了一个时辰,再睡一会儿吧。”霍南疏尝试着拉了拉她的手。
宴音回握住,委屈地说道:“我怕再做噩梦……”她是真的不想再在梦里看到姜负雪。
说完这句她就看到眼前的影子晃动,微冷的铁器放在了她手里。
霍南疏收拢起她的手,两个人一起握住了那把唐刀的刀柄。
“安心睡吧,就算是梦里我也会保护你。”
宴音察觉到他温暖的手心,和自己掌中唐刀凹凸的纹理,心也落到了实处。
“碍因,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她还是撑着睁开眼睛。
霍南疏没有拒绝,他安静地想了想,张口慢慢说了起来,是在隆安寺时大师父说起的那些佛谒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