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金虹自认自己的养气功夫已经算得上是一流,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十年间已经少有人敢到他面前这样说话,更不用说是在已经搅乱了一摊浑水之后还敢这样出言调侃,他面上未改实则心中的火气已经上涌了。
黄衫金边的少年跌跌撞撞地从酒楼中跑出来,谁都看的出来他肩膀上的伤势不轻,或许更重的其实是他在心理上遭到的打击。
时年说的趁着她与阿飞背对从楼梯上滚下去逃命的显然正是这位金钱帮的少主。
在他的额头和身上的划痕便是他方才仓促之间从楼梯上滚下去的时候留下的。
周围藏匿在窗户之后的围观者有些想笑。
此地距离金钱帮总舵不远,没少遭到这位少主的祸害,平日里他的眼睛差不多都要长到头顶上去了,今日却是得到了个教训。
时年偏偏还像是没看到上官金虹阴沉下来的脸色一般摊了摊手:“上官帮主,我可就只往你儿子身上动了一招,剩下的那是他自己做的,怪不到我头上来。”
上官飞突然觉得自己死里逃生的庆幸上被蒙上了一层阴影,他看到了父亲投过来的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上官金虹面露不虞:“还愣在这里干什么!等着被别人看你的笑话不成?”
上官飞迟疑着开口:“我……我想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
上官金虹却不再回答他了,只冷哼了声,明摆着就是不需要他在这里拖后腿。
比起上官飞,荆无命对他的帮助无疑要大得多。
他没有再分给这个儿子一点眼神,而是重新将目光转回到了时年的脸上。
这张脸倘若此前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他都不应该一点儿都不知道才对,只能说她或许当真是初出江湖。
可这样一个小姑娘先是随手解决了他配给儿子的四个保镖,又击杀了他招揽来的兵器谱上的四位高手,显然并非是寻常人。
暗器一道上,尤其是飞刀出名的自然是小李飞刀,但上官金虹是什么人,他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招式和小李飞刀之间的区别。
李寻欢那样远遁塞外的人又要如何教出这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天骄。
“阁下到底所为何来?”上官金虹负手而立,这个仰头向上的姿势依然让他觉得不大愉快,可惜在楼上的那两位丝毫也没有下来的意思。
“上官帮主的属下应该把我的话转达到了才对,我只是想要跟上官帮主切磋较量一番而已,没别的意思。”
时年从容地回答道,上官金虹和荆无命之间异乎寻常的默契确实让她有些意外,可也仅此而已罢了。
因为在上官金虹的身上她看到了更多弱点,甚至在这几点上他还不如李寻欢。
比如说——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阁下应该知道这个道理,你又以何种身份来要求我与你一战。”上官金虹目光如电。
在这句发问中,这位在兵器谱上排名第二,又掌握着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流露出了几分说不上来是傲慢还是避战的情绪。
不过时年又怎么会容许他找推脱的借口。
“上官帮主,您如今手底下的势力扩张,已然盖过了当年丐帮的风头不假,可你既然打出的旗号是聚集兵器谱上一十七名高手,与天下武林英雄相抗,便该知道招牌不能倒。我今日出手,将你这十七变成了十三,莫非要等到十三变成二的时候,你才来考虑要不要亲自出手制裁我?”
她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翡翠色的飞刀。
在她说到十三变成二的时候,刀刃正映照着斜阳中的一缕余晖,像是在这青翠出尘的飞刀上涂抹了一层令人心惊的血色。
偏偏她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洒脱放旷,这不疾不徐的语调让人还得夸她几句沉稳大气。
完全不像是个志得意满的青涩少侠。
“不对,我竟然忘了,你身边的这位可没有排入兵器谱中,看来应该说十三变成一才对。”
“你想怎么比?”上官金虹打断了她的话,再让她说下去,且不说两人之间到底胜负如何,金钱帮的脸已经是要被人踩在脚下了。
“自然是找个宽敞的地方,一对一地打,当然倘若上官帮主想在此地也无妨,反正打完了我想这酒楼的老板还会送我一顿庆贺的饭菜。”时年笑靥如花,唇角微扬。
在她之间转动的飞刀明明极慢,夕照中那原本的刀锋颜色却好像已经完全被一种日光中凄迷的血色所取代,让人感觉到她这看似散漫的腔调中实则是逐渐攀升的战意。
这飞刀随时可以脱手,目标或许是这位上官帮主,或许是他身边不像是个活人的荆无命,也或许,是那位还不曾离开现场的上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