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阳君……子婴?”
魏乙笑呵呵地瞅着他,满脸欣慰,“瞧,这不是想起来了?栎阳这几年在封地回来得少,这一说少君便想起来了,可见少君还是对小王叔有印象的。”
他有什么印象啊?谁不知道始皇幼弟,历史上最后一位秦王——子婴,在位仅四十六天,汉军入关,白衣出降,刘邦去后,复为项羽所杀,真的……惨哪!
现在更惨的是,还没进家门,就先被他“失手”打了一顿。
秦栘轻拍老侍丞的手臂,“魏乙,我累了,先回去睡了,就不去见君父了,你代我同君上说一声。”
对方急忙拉住他,“少君怎么还害羞了呢。”
秦栘欲言又止,能告诉他,害羞是怎么看出来的吗?
“知晓少君累了,但岂连栎阳君也不见呢,栎阳君老远从封地回来,问少君都问了好几回了。”
“不是……这……那什么……我……”
不等他想到合适的借口,忽听秦王在殿中呼喝,“几时了!可是扶苏回来了吗?”
“君上,是少君回来了,这就来了!”
老侍丞一边应着,一边拿胳膊强行挽着他的手,欢欢喜喜将他拖进了大殿。
秦王拧着眉头,死盯着下手哭哭啼啼的小弟弟,听见脚步声,烦闷地抬头望去,瞧见贪玩晚归的儿子又顿时一愣,“嬴扶苏,你捂着嘴作甚?”
“君……君父,我上火了,牙疼。”秦栘用手捂着自己半张脸,所幸他已跟夏家的小药童把衣服换了回来,不看脸的话,一时半会儿不能认出来吧。
秦王闻听,眉头不觉皱得更紧了,“过来见你小王叔。”
秦栘依言走到大殿中间,侧过身,目光飘忽地向少年问了礼,“见过……小王叔。”
少年揉揉通红的眼睛,向他招手,“扶苏回来了,快来子婴身旁坐。”
秦栘窒息,他坚定地捂着脸,扭捏地望向便宜爹,“君父,天色已晚,小王叔旅途劳顿,不如先让小王叔歇息,明日再说吧。”
“不劳顿,不劳顿,好久未见扶苏,我心中甚是想念。”少年见他的手一直覆在脸上,神情也古怪,“扶苏,你牙痛地很吗?快过来让我看看。”
秦栘猛得一撤身,慌忙摇头,“不不不,不用看的,也……也不是很疼。”
少年迷惑地望着他,只觉许久不见,侄儿与也自己疏离了,再想起今日回来见咸阳世风日下,倏忽悲从中来,又情不自禁掉下眼泪,“呜呼——王兄!”
秦王忍无可忍,“小事一桩,老哭什么哭!”
秦栘在旁默默点头,对呀!
“蝇头小利,又无度量,岂能人人精准?”
秦太子感动至极,说得对呀!
“你是秦国封君,不知体面,还似三岁孩子一般贪嘴!”
秦栘想为爸爸鼓掌,说得太对了!
少年万分委屈,“王兄之言,竟还是我的过错吗?”
“难道不是你的过错吗?”
秦栘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既然连爸爸都说不是他的错,那明天就算被发现,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吧。
嬴子婴激动地自席上站起来,“当年商君徙木立信,方有今日之大秦!”
秦太子腿肚子莫名一哆嗦,层次真要一下子拔得这么高吗?
“买卖无信,何谈买卖,商事不公,人人争逐末利,荒废耕织,又将本业置于何地?市井少年,失于教化,逞凶好斗,国都世风日下呀,王兄!”
秦栘蓦地一回头,忽然撞见爸爸那双冒火的眼,他竟还莫名其妙看出来,爸爸好像希望他开口说点什么。
他犹豫了一小会儿,不情不愿地轻声问,“小王叔……出了什么事情呀?”
“呜——扶苏!”少年像一只金贵的蝴蝶奔出坐席,飞扑到他身边,“我同你说,我在封地时,一直惦记周家作坊的甜糕,可想吃可想吃了,今日刚一进城,我便立刻跑去买,谁知道我后面有个娃子,同是一个钱,坊主给他好大一块!我气不过,上去同坊主理论,还跟那娃子吵了起来。”
“你是不是说,咸阳市中,公平买卖,岂能厚此薄彼?”
子婴气得拍大腿,“对呀,结果那竖子却说,是我偷吃了,吃完又来诬赖坊主,你说可气不可?”
秦栘虎口卡在自己鼻梁上,眼里衔着淡淡的忧伤,“他是不是说,竖子也是你骂的?”
“是啊,我气得很,明明是他先污蔑我的。”
“然后你们就打了一架。”
子婴忙扯过自己身后的衣裳给他看,“对,他还踢我屁股!”他说完,忽觉哪里不对,“诶,扶苏你怎么全都知道?”
秦栘瞄了眼秦王爹黑得不能再黑的脸色,梗着脖子,英勇无比地拿开了盖在鼻梁上的手,缓缓将脸转向身旁的小叔叔,语气深沉,“你看,他是不是长得跟我有点儿像?”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新增历史人物:嬴子婴(也说叫嬴婴,身份有很多说法,这里取了秦王嬴政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