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去海市你接我那天,我撞到头的时候你好像也是这个表情。”
整个人瞬间变凌厉,眼底被戾气填满,懊恼又自责。
“是么。”他轻声说,“我当时也想这么看看你有没有事,怕你以为我是臭流氓。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
“可以光明正大的检查了?”
苏彻拇指温柔地扫过那道浅红色划痕,低声说:“是可以光明正大心疼了。”
—
“我家到了。”
“嗯。”
夏轻眠看了看他,“那我进去了?”
苏彻顿了顿,扭头朝外面看了一眼,“里面好像有路灯坏了。”
“坏好久了,不过不碍事。”她解开安全带开车门,手腕被拉住。
“太晚了,我送你进去吧。”
夏轻眠唇角忍不住上扬,“好啊。”
小区是十多年的老小区,由于地段还行所以治安一直不错。她天天走惯了并不怕,可谁会拒绝被男朋友送呢。
两人牵着手慢悠悠穿过小路往里面走。路灯昏暗的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映在斑驳的雪地上。
到了楼下,夏轻眠停下脚步,“我到了。”
“嗯。”
两人看着对方,谁都没有动。经历了两个月分别后重遇,这个夜晚对他们而言太过特别。
最终还是夏轻眠开了口:“今天太晚了,你早点回去吧。”
“你明天可以给我打电话吗?”
“好。”
苏彻勾唇,抬头看向万家灯火,“最后一个问题,能告诉我哪一扇是你家的窗户吗?”
夏轻眠指着某一处说,“五楼,贴着红窗花的。能看见吗……”
夏轻眠转过头,炙热的气息贴近,下一刻她的唇被衔住。
她怔了怔,檀口微张,放任他掠夺城池。
四周安静下来,呼吸间只有对方的气息在游走。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一瞬,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又灭了下去。
“我看着你上去。”苏彻轻轻摩挲她柔软的唇,声音嘶哑。
“你路上小心。”她呼吸仍有些不稳。
再难分难舍下去要磨到天亮了。夏轻眠冲他摆摆手,然后小跑着进了楼道。
脚步声渐渐远去,苏彻在原地站了几秒,兀自笑了声,一脸魇足地转身离开。
夏轻眠一路小跑,身体里的亢奋因子好像越跑越多。在二楼的转弯处停下脚步顺了顺呼吸,不由自主地摸摸嘴唇。
然后,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这么开心。”
突兀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声控灯亮起,皮鞋声清晰地回荡着。
夏轻眠看见许谨修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他目光清冷,表情在昏黄的光下有点莫测。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这么晚,你怎么在这里?”
许谨修身上的黑色羊绒大衣透着寒气,深黑眼眸定在她脸上,目光晦暗不明。
“夏轻眠,如果我把你不喜欢的地方改掉,你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他声音很低,像在询问,仿佛又在哀求。与平日里那个高高在上,冷漠疏离的男人相差甚远。
夏轻眠怔了怔,像不认识他似的看了良久。然后,十分认真地摇摇头,“不愿意。”
胸腔猛地一缩,绵长的痛在许谨修心头蔓延。
“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回到你身边。”她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因为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人需要经历才成长,而那些经历或多或少会影响到性格。十五岁之前,夏轻眠受父亲蒋风来影响,每日活得心惊胆战,慢慢养成胆小卑微的性格。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生怕得罪别人遭受排挤。
十五岁以后到了许家,她喜欢上许谨修,他耀眼得万丈光芒,体内的卑微因子爆发,她主动将自己摆在低处,连薛映朵一再的找茬也忍气吞声。慢慢她发现自己变成了讨好型人格,已经没有自我可言。
但跟苏彻在一起完全不一样。很开心的同时她逐渐恢复了自信,最重要的是他让她知道了自己配得上别人的喜欢。
她可以被人放在心尖上,不必在泥里郁郁寡欢。
许谨修表情一凛,喉结隐忍地滚了滚,“是送你回来那个人?”
他一个小时前就到了这里。他不知道为什么过来,只是从许家出来时下意识选择了与回家相反的路。
夜深人静,这么晚也许夏轻眠早就睡了。他在车里坐了半个小时怎么也不安心,解开安全带上了楼。
他像个没有思维的傻子在门口站了许久。寒意浸透衣衫,腿僵得发麻,冰冷的夜风吹醒了他,又看了看禁闭的大门他僵硬地转身下楼。
夜晚太寂静,一点点声音都仿佛被无限放大。走到四楼时外面传来关车门的声音。仿佛有感应,他停下脚步透过走廊的窗口看见夏倾眠和一个年轻男人手牵着手走过来。
她脸上的笑轻松又幸福,美好到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们站在楼下聊了很久,然后接吻了。
“是他。”说完,夏轻眠想到什么,又补上一句,“就是被你偷了微信那个人。”
提起这件事,她就忍不住气恼,对许谨修的操作更加不理解和迷惑。
“许谨修,看见我表白别人的时候你不是应该彻底放心了吗?”
“没有!”他深深地洗了一口气,眼里红血丝若隐若现,“我后悔了。夏轻眠,我后悔跟你分手了。”
她追着他屁股后面跑了十多年他都不当一回事,现在又何必这样上赶着。
夏轻眠沉默片刻,看着他俊朗的脸忽而轻笑一声:“许谨修,你是贱皮子吗?回去吧,不要在这里挡路。”
这世上求而不得的人那么多,多你一个怎么了。
“你后悔是你的事,跟你分开我却是不幸中的万幸。”
.
头天晚上夏轻眠回到家洗洗就睡了。第二天醒来立马给林竹音打电话解释相亲的情况。
听完来龙去脉,林竹音在话筒里发出阵阵奸笑:“也就是说,你相亲遇到了海边那个男人,然后就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了?”
“没有干柴烈火。”夏轻眠不自在轻咳一声,“倒是有点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觉梦里全是他。
“既然一发不可收拾了就早点来一发。”林竹音心满意足,“这样看来我还成了曲线月老。”
“卢先生那边……”
“你放心吧,他昨天已经来消息了,说的是你俩不合适。我本来以为是真的,哪想另有隐情。”
夏轻眠弯弯嘴角,“谢谢你音音。”
“谢我什么啊,应该谢你自己有福气。”话锋一转,林竹音到,“改天把你家那位带过来让我看看呗。”
给你把把关这句话她咽了回去。
“好啊,哪天有时间一起吃饭。”
“那行,催命的来叫我了,先不聊了哈。”
“好,拜拜。”
挂断电话,夏轻眠套上抓绒睡衣起床。夏沁雪正在厨房做早饭,听见动静转头看她一眼,笑问:“起来了?昨天相亲情况怎么样啊?”
“我就知道您惦记这事儿。没成。”
两个字干脆利落,夏沁雪手里的锅铲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怎么就没成啊?是不合适还在什么原因?”
夏轻眠搂住她肩膀,半真半假道:“半路有人搅局,就没成。”
“有人搅局?对方难道有对象?那可不兴啊!”
“不是对方,是我男朋友。”
夏沁雪一时半会儿没顺过剧情来,狐疑地看了她好半天,“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孩子失心疯了吗。
“总之,昨天相亲没成,但是跟对方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吃完饭,我遇到一个人,我跟他在一起了。”
“意思就是你相亲失败,但是交到了男朋友?”
夏轻眠欣慰点头:“没错!”
“……”夏沁雪一时间失去了语言功能,半晌才喜上眉梢地交代,“改天带回来让我看看。”
“……”
可真是个红人。短短十几分钟已经收获两名观众了。
夏轻眠忽然想起昨晚答应联系他。于是小跑回到房间,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早上好,在干什么?】
那边几乎秒回:【在等女朋友电话。】
夏轻眠嘴角上扬,正要拨号,夏沁雪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怎么又进屋了,还不吃早饭要迟到了!”
“马上来!”
边往出走,边飞快打下一行字:【女朋友要去做社畜了,晚点联系。】
想了想,又加了个表情上去。
苏彻收到信息时正在画室收拾东西。纱帘拉开,明媚的阳光涌进来落在他半边脸上,映得嘴角笑意十分明显。
夏轻眠发来一个可爱的兔子抱抱,美滋滋欣赏片刻,他回复一个小熊摸头的表情。
结束对话他一把掀开盖在冲浪板上的白布,沙滩上女孩明媚的笑颜映入眼帘。
许多画面涌进脑海,苏彻爱不释手地摸摸冲浪板,拨通季临希的电话。
“哥,一会有事吗?”
季临希心惊胆战,“没事倒是没事,就是这声哥给我整不会了。你不是在外面惹什么事了吧?”
苏彻没理他的调侃,直接交代:“找个师傅过来,我要挂一副画。”
“行,我一会儿到。”
季临希做事利落,不过一个小时就带着人上门了。这画室他再熟悉不过,看来看去全是些半成品。
“画呢?”
苏彻指着地上,“那里。”
“你要把这玩意挂墙上?”好家伙这是浪到家了啊!
抱怨归抱怨,季临希还是主动帮忙把冲浪板挂了上去,嘴里还不时提醒师傅小心点。
苏彻付好钱,师傅离开。
季临希抱着手臂一直端详这副画,“不是,这是你什么时候画的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这画初看没多惊艳,可往细了看那真是别有洞天。季临希的老狐狸眼噌的就亮了。
“之前去海边。”
“这就是你说的作品啊?我看下次画展把这个放出去吧,太有灵气了,绝对能拍个好价钱。”
苏彻斜他一眼,“你想都别想,这是私藏品。”
呦呵。
之前也不是没把私藏放出去展览。对一幅画占有欲这么强,不对劲吧?
季临希转转眼珠子,笑容可掬地讨教:“这人物是不是有原型?是谁啊?”
苏彻挑挑眉梢,十分故意地说:“我女朋友。”
“啊?”
“你弟妹。”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