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找莳音没有别的原因,就是为了给她换座位。
“你妈妈也跟我说了,说你有散光,看黑板会有些费力。你现在的位置呢,比较偏,也稍微有一点靠后,确实不好看黑板,特别我也知道,数学老师他写的板书呢,是有些难辨认。”
“欸,可是”
其他同学也是一样的啊。
“我知道这个位置是你自己选的,你跟江妙季威他们关系好,好朋友之间都想坐一块儿,这个老师都很理解。”
“”
不是因为江妙。
也不是因为季威。
“不过今天上生物课的时候,我刚好路过教室,就多看了几眼,你看投影仪确实比其他同学更耽误功夫,时间一长,学习效率不知不觉就降低了。”
“其实”
只是因为眼镜买大了,所以老是会滑下来而已,大不了换一副就可以解决了。
“正好,这几天也有不少同学跟我反映了,说刘益洋太高了,上课还闹腾,坐他后面抄不了笔记,那你刚好跟他可以换个位置,你觉得怎么样?”
“”
她觉得怎么样。
窗外天空飞过一群候鸟,熙熙攘攘,汇聚成一个平行四边形。
唰啦一掠就离开天际。
但是过了三秒,也不知怎么回事,视线里突然又出现一只落单的鸟,慌里慌张地朝大部队飞去。
明明离得这么远,却仿佛能听见它着急地扑腾着翅膀的声音。
孤独又可怜。
女生收回视线,对上班主任询问却不容置疑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好。”
其实不想换。
一点儿都不想换。
明明考试成绩还进步了,也没有违反任何学校规定。
每天按时上下学,规律睡觉,认真吃饭,友好同学,体谅父母,份内的工作全都圆满完成。
但是只要,只要他们用“为你好”的旗帜对你提出任何要求,你就只能接受。
因为找不到客观且正义的反对缘由,所以你,连尝试拒绝的勇气都没有。
你没有资格任凭自己的性子,去做任何事。
——最可悲的是,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
莳音回到教室,已经是上课的时间了。
她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英语老师看见是她,宽容地笑了笑,让她进来回座位。
“刚好,莳音你来读一下这首诗的翻译。”
莳音这才记起来,这节英语课是鉴赏课。
投影仪上放的诗是狄兰托马斯的《不要踏入寂静的良夜》。
以前看电影时听过。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
声音没有了往日的软度,又缓又沉,仿佛电光乍亮在漆黑的夜里,而后又被黑暗寂静吞没。
“donotgentletothatgoodnight,
(不要踏入寂静的良夜)
oldageshouldburnandravecloseday;
(白昼将尽,暮年仍应燃烧咆哮)
rage,rageagastthedygthelight
(怒斥吧,怒斥光的消逝)
thoughwisentheirendknowdarkright,
(虽然在白昼尽头,智者自知该踏上夜途)
becaetheirwordshadforkedlightngthey
(因为语言未曾迸发出电光,他们)
donotgentletothatgo
(不要踏入寂静的良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