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就少做让自己可能高反的动作,悠着点儿。”游真掐了把翟蓝的后颈。
动作熟练,仿佛在掐猫。
翟蓝想起“假日”里那只总蹲在沙发里睡得天昏地暗的奶牛猫,在脑内把自己和它做了个代换,再思及奶牛猫的体型……
“不要掐我!”翟蓝嘟囔,“我又不是猫。”
游真别过头去。
“我知道你听见了!”
前面那人直接吹起了轻快的口哨,翟蓝满头黑线。
在医院吃的米线只是为了简单填饱肚子,正经午饭还是要吃。游真找了家小餐厅和翟蓝再吃了点扎实的,眼看到了两点,他才慢悠悠地宣布出发。
“去哪儿?”翟蓝还记得前一天的话,“你昨天说要带我去的地方?”
“嗯,带你去看点不一样的。”
游真说的“不一样”在色拉寺,位于拉萨市北端,临山而立。坐公交抵达时,比建筑更惹眼的是大门内如游鱼穿梭的红袍喇嘛。
“比我想象中人更多。”翟蓝小小地惊讶于这个他没有听说过的地方竟然也拥有游客如织,“这是什么地方?”
游真没说实话,要保持神秘:“跟着我往里走。”
这天也晴朗,但不如前一天的阳光照亮大昭寺金顶时辉煌而灿烂。
青空有云,低矮地覆盖着山巅,岩石好像长了苔藓,褐黄的颜色被炽热烘托竟然更加深沉了,仿佛光被收入土地,温度也全变成了草的养料。
他们买了门票,翟蓝在导览处拿了一份地图。不过他很快发现地图是多余的,这座黄教寺庙到处充满了玄机,了解历史或者过去能帮助他们看清更多的东西,可漫无目的地走,然后邂逅一场惊喜。
建筑很高,白色透着修行之地的圣洁,窗框漆黑,衬托着明黄小格子。翟蓝走了两步忽然发现他觉得的违和之处,门口那么多人怎么进来就都不见了?
游真猜到翟蓝想问什么,抢先一步给了解答:“跟我来。”
他低头看时间,接着脸色变了变,嘟囔着“快来不及了”,一把抓住翟蓝的手腕急忙忙地朝某个方向去。皮肤相贴,一路升温。
跨过台阶后穿越一条小径,随即僧侣变多,游真松了口气暗想他误打误撞找对地方。
从一颗古树边绕进后方,视野随即开阔了起来。
白墙变成了红墙,碎石子铺满整片地面,树影斑驳。色拉寺的僧人都聚集在了这一片不大的地方,他们手持深红坐垫,随意地扔在地上,或三五成群,或两人结对,低头商量着什么,脱下僧袍系在腰间。
翟蓝还没看明白他们在做什么,离他最近的两人中,一个僧侣突然站了起来。
站起那人手舞足蹈,似乎在向坐着那人发问,他说翟蓝听不懂的语言,抑扬顿挫、富有激情,时而慷慨高诵时而低声喃喃。最终,僧人哈哈大笑,双手用力一拍以清脆的一声“啪”结束发言。
待他安静后,坐着的低头思索,好一会儿,才以缓慢速度将自己的见解娓娓道来了。
“他们是……在争论什么吗?”翟蓝看出了一点端倪。
游真喝了口水:“嗯,这个是色拉寺的辩经。”
“辩经?这么激烈?”
“我其实也看不明白。”游真胡乱地抓了两把自己墨绿色的头发,“但是,怎么说呢,这么多人围观,他们仍然能沉浸在修行中,感觉还挺……了不起的。”
翟蓝不吭声,良久,他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看见阳光鼎盛,之前的流云踪迹已经消散在湛蓝天空。风穿过树叶和香布,发出一串细碎的、哗啦啦的旋律。
辩经场仿佛与世隔绝,但四周游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又好像被红尘环绕其中。僧侣有着已成定式的行为,站者发问,坐者回答,或者一人发问众人回答。他们拍手,诵经,偶尔表情激动,也有沉默得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