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快速浏览招聘网站,广撒网投出简历,期望获得回应。
苦也好累也好,我都愿意受着,只要能养活自己。如果一个人不能自立自强,他的自尊就会被别人踩到脚底,狠狠碾压,这个道理我已经太明白了。
又过了一周左右,我迟迟收不到任何消息,我几乎每天都跑到书房里刷新网页,可是没有,没有企业发来邮件。
我烦躁不安,我知道在这个崇尚精英教育的国家里,我的学历不算多好,但我不信自己连基础研究员的工作也找不到。
或许是赵钺监控了我邮箱,他阻止我和外界联系;也或许是我真的能力不够;我陷入阴谋论和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我快被折磨疯了。
他们依旧每日给我注射药物,不给我留半点逃脱的机会。我想了很久,发现只有以退为进。
我变得乖顺,安静,如同提线木偶,而且在医生面前适时的表现出神智不清、昏厥抽搐等症状。
很快,医生给我注射安定的频率改为三天两次,后来又改成两天一次。
没有人知道我是用多大的意志力扛下来那种黑暗的,装睡,装昏迷,我闭着眼胡思乱想,疲惫不堪,压制从床上暴起的愿望,我好想跑向外面,重获自由,我时刻准备着。
第5章 5 他走入了我的良夜
12月17日。
我28岁那年的12月17日,这是我今生不可磨灭的日子,是我命运的拐点,这一日之后我身心剧变,开始新的人生,如同奔向死亡那样彻底。
那天骊涅山庄又集聚众多宾客,他们来参加赛马会。
女佣们头两天就开始兴奋,我睡得昏沉,她们说话早已不避着我,在房间里一边打扫一边闲聊。
我清楚赛马会的日程安排,上午10点前是赌马下注,三重彩、三选一、单T、独赢等。
10点后平地赛开始,仿照英国的雄马三冠赛(colts’ Triple Crown)的第一场:二千坚尼,三岁雄马参加。
去年赵钺从英国高价买下两匹达利阿拉伯、高多芬阿拉伯(Darley Arabian /George Stubbs)的后代,即世界顶级的纯血马。
当时我曾牵它们在草坪上散步,现在想来,已经像梦一样远了,我侧卧在床上,听秒针走动的滴答声,静静掐算时间。
九点四十八分左右,窗外很远处,一方炎热、绿茵茵的马场上不时爆发喧嚣声。而这整栋房子似乎空了下来,寂静,灰暗。
我把鞋提在手里,赤脚踩在木台阶上,别墅里安静无声,我从植物厅抄近道,一直走到花园迷宫里,七绕八绕翻墙出去。
这次我做地铁去义顺区,邱德波医院坐落在湖边,时隔一个月,我终于能再次见到千春。
可是医院安保严密,不让我进门。我差点和他们吵起来,但我没有预约,确实无法探望病人。
怎么办?我全身上下只一身棉睡衣,脚踩布鞋,兜里一点零钱,没有手机,没有身份证,我不能证明自己是公民或pr。
还好有好心人,替我向住院部传话,没多久椋梨源出来迎我,他身上穿着校服,眼里布满血丝。
千春的情况很不好,而且她主动要求停药,撤掉呼吸机,现在她瘦极了,躺在白色床褥里,就如一缕轻烟。
“为什么?你不要担心钱,好好治病要紧。”我的劝词依旧无力。
她双目明净,有琉璃的光泽,我相信她此时已经进入了一种境界,她超脱了,可以放心了却这多苦多难的一生。
“你要想想阿源,还有俏俏。”我突然想到她的儿子,她的猫,或许这是她残留的牵挂。
她轻声说:“不是有你吗。”
那一瞬间我恍然开悟,心内胀满温柔,我无比明白,她已生念全无,她理解我至深,她对我存着万千信任,她赠予我无价珍宝。
她愿意把儿子交给我这个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