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眸里洇开迷茫的春水,羞怯又懵懂。
“好卿卿。”梁铮抚着她的手背,态度极其诚恳,“你说。”
“你不说,我怎知你喜欢什么?”
“你只管说这一回,我往后就都记得住。”
这些幽沉的低哄,每念出一句,李含章的双颊就透出一抹红。
待到全念完了,小孔雀已像只熟透的香桃。
太坏了……梁铮这个坏家伙。
非要她讲出个一二三来,可她连见也没见过呢。
李含章摇着脑袋,去掰梁铮粗粝的手指,却使不出劲儿。
她不知如何作答,两瓣儿唇都发着颤。
憋了半天,终于嗫嚅道:“那、那就……可爱些、好看些罢。”
模样最好要讨人喜欢,别是什么叫她看着会怕的丑东西。
梁铮闻言,沉思片刻,似是有了主意。
“好。”他道,“你等我,我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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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铮走后,李含章在榻上又坐了会儿。
北堂之内再无旁人,静悄悄的。
她还迷瞪着,仍未从方才的懵羞之中回过神。
这日天候很好,明朗的光照进来,静寂地吻过她的脚尖。
没有罗袜的遮蔽,足背白晃晃地露在外头。
李含章望着那席雪色,心里的滋味是说不出的微妙。
好像……还是有些怕的。
也不算怕,更像是初次尝试的紧张。
大婚之初,她与梁铮相看两厌,才未行周公之礼。如今,他与她已互通心意,别说赏花养鸟,哪怕真有夫妻之实,也不算出格。
李含章回过头,悄悄抬腕,将软枕掀起一角。
小册子平和地躺在那儿。
谁也没有发现——只有她知道。
涌动的心潮渐渐平复下来。
她安慰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没到当真要与梁铮圆房的那一步呢。
只是先瞧瞧它的模样而已。
既然书里说,要文明养鸟,那她只看,够文明了吧。
最多、最多……再碰一碰?
她还挺好奇的,也不知捏上去是什么感受。
李含章低眉,摊平两只柔白的小掌,目光轻盈盈地落在上头。
她凝视了一阵子,忽然生出些莫名的仪式感来。
嗯,倒是可以先洗洗手。干净些,总归更好。
就用她很喜欢的李花澡豆吧!
兴许,这也算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对情郎的一种小小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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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李花的淡香在指尖散尽,梁铮都没有来。
李含章难得没有生气。
反而坐在北堂、不紧不慢地绣花。
她只想自己虽然不懂养鸟,但到底是对梁铮提了要求——既然有要求,那他多花些心思去准备,倒也合情合理。
刚好她心血来潮,想做些女红,便借此打发时间、等等梁铮。
待到傍晚时,北堂的门被人敲响了。
李含章正绣着鸳鸯,听见敲门,手腕一抖,险些扎着指尖。
才放下不久的一颗心,又紧绷绷地悬了起来。
要、要来了吗?
李含章放下手中的小绣绷,自榻上起身。
她有些犹豫,在原地埋头站着。
当真踏出这一步,那……她的清白就要没有了。
咦,等等。似乎哪里不对?
为什么要说是她的清白没有了呢?
李含章如梦初醒。
分明是梁铮叫她看了去,又不是她坦给梁铮看。
真的应当觉得害臊的人是梁铮才对!
她在这儿害羞个什么劲儿呀?
“卿卿?”梁铮唤她。
像是一声提醒。
李含章拿定信心,拍了拍桃包似的脸蛋,走到前厅,缓缓打开木门。
梁铮的身影显露出来。
他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提着一只做工精致的酸枝木鸟笼。
笼架上,蹲着一团黄褐色的画眉鸟。
毛茸茸的,眼珠乌黑,眉纹雪白,不及人巴掌大。
李含章愣住了。
“卿卿,好看吗?”梁铮小心翼翼。
他伸臂,将鸟笼送往李含章面前:“你看看,喜不喜欢?”
鸟笼摇晃,画眉鸟目光一转。
与小孔雀大眼瞪小眼。
梁铮对禽宠毫无兴趣,只是想起魏子真的提点,才向李含章提出养鸟。
他原先没抱希望,却见李含章美目含情、柔顺如兔,顿感自己摸着门路,遂在东市灵禽阁逗留许久,终于相中这只小小画眉。
“这是灵禽阁里最好看可爱的一个。”
梁铮扫视那笼中小鸟,沉吟道。
“画眉擅于鸣啭,平日喂些草籽野果,也不麻烦。”
话语至此,李含章始终没有声音。
梁铮觉察到她几分异样,心间不由忐忑,转目望去。
只见李含章身子绷直,嘴唇紧抿,面颊尽染红潮、更胜牡丹。
她眼帘低垂,微颤的长睫捎夹水光,甫一眨动,泪珠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梁铮慌了:小金枝怎还哭上了?
还没等他开口发问,李含章细臂一夺,自他手中飞快地接走鸟笼。
“本宫很喜欢。”她抽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