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辣的白描,直接的文字,五花八门的姿势……
这书里的内容,当真是不简单。
哪怕梁铮常年听荤,此刻匆匆扫过几眼,也不免面染薄热。
他合上书册,手腕一转,重新看过书名。
鸳鸯三十六式。
读音与魏子真的荐书相同。
可梁铮清楚,依照魏子真的性子,是绝不会推荐这类书给他的。
应当是个乌龙。
他那日前往点墨书行时,只向掌柜口头交代送书一事。恰好这两簿书同音不同名,掌柜有所误解,才会将手中这本送至府中。
难怪当时,书行掌柜一脸讳莫如深。
他梁铮难道是那种人吗?
对她,当然是。
梁铮摩挲下颌,长目微眯。
李含章那张粉霞四溢、柔目含情的小脸再度浮现眼前。
羞怯、腼腆、恼怒、委屈……
这几日来,她的所有异常顿时柳暗花明。
想不到这娇滴滴的小妻子,胆子比他想象中大了不少。
换做是他,他才不会自己偷偷摸摸躲着看。
他会将她抱在膝上、摊平册子,要她逐字逐句地念给他听。
“驸马!”
一声呼唤丢入屋来。
“还没找到?”
应是小孔雀在中庭里等得着急了。
梁铮不紧不慢道:“快了。”
他将手中小册妥善地藏回原处,又在屋内寻找一阵,终于挟着纸袋走出北堂。
李含章仍等在酸枝木鸟笼旁。
两截指掀开绒布一角,悄悄觑着画眉的状况。
听到足音,她回过头来,黛眉哀愁地拢着。
问得委屈又焦急:“有吗?”
梁铮晃动纸袋、摇松内里的草籽:“放心,就在这儿。”
看见纸袋,李含章如获至宝。
她眨巴着水汪汪的桃花眼,并拢细嫩的两掌,摊平双手、就要去接。
梁铮曲指,刮她鼻梁:“这么高兴,你吃还是它吃?”
她这幅样子,看上去可比画眉鸟期待多了。
李含章面色一红。
小孔雀又气呼呼地鼓起香腮。
梁铮嘴角一勾,不再存心逗她,只将纸袋轻轻放于她手掌之上。
李含章合掌,将纸袋严丝合缝地护在手中。
“怎么?”梁铮挑眉,“还怕我抢?”
李含章瞟他,倨傲又不满地娇哼一声,只扭过头去、不理他的话。
梁铮这个大坏蛋,成天就会欺负她。
谁知道他有什么打算!
不过,这鸟食如今在她手中。
当务之急,还是先给小画眉喂点吃的。
李含章撩起半片绒布,又自纸袋中拈起一撮草籽、递到笼栏边。
笼中的鸟团子当即闻风而动。
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慢慢地啄食草籽。
指尖的触感相当微妙。
李含章感到新奇,眸光越发温柔。
从前趴在窗边张望时,她所见最多的,除了往来的宫人,就是各式各样的鸟儿。
鸟儿生有双翼,可无视高墙、往来阖宫之间。
她也曾希望自己能像鸟儿一样,飞出凤阳阁,与母妃和父皇团圆。后来长大了,她才知道,父母与她之间的高墙不在宫城、而在人心。
如今阴差阳错之下,梁铮为她购来一只画眉。
尽管非她本意,但画眉畏寒,若能助它度过冬日,倒也不错。
画眉鸟既有双翼,合该遨游天地,不应囿于樊笼。
待到开春,她就去上京郊外将它放飞。
李含章侧首,正欲同梁铮说起这事,却在不经意间与他对上视线。
在她喂鸟沉思时,梁铮负手立于她身侧。
他始终注视着她,目光从未离开。
李含章明眸微颤。
梁铮那双眼生得皂白分明、锐意十足。
此刻,他目光暗昧,好似融融夜幕中的一点火星。
直勾勾地盯着她。
如狼贪虎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