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元青的话宛如藤蔓,心魔一样纠缠着她。
她怕自己不够明烈,会丢失他的喜欢。
她也想与梁铮势均力敌,因而才有了今夜的一切。
可这一切,与她的母妃有什么区别?
为了迎合父皇对皇子的钟爱,她的母妃罔顾母女情分,对自己的骨肉弃之不顾。
不知不觉,她差点就做了与母妃一样的事。
她险些为了旁人改变自我。
正因此,李含章才会感到悲伤。
她陷在痛苦的冲突之中:身体在行动,本能却在排斥。
可梁铮阻止了这一切。
他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他纵容她放声哭泣,将胸膛供她依靠。
他吻上她的双颊与眼睑,无声地宽慰她的情绪。
他给她暖人的掌温、宽阔的胸膛、细密的吻、温柔的气息……
李含章的面庞浅浅地发起烫来。
她本以为,自己这样做,梁铮会更加喜欢。
照这样看,她是不是误会他了?
他确实从未亲口说过喜欢性烈的女子。
是不是……她想多了?
思及此,李含章想探探梁铮的态度。
可她不想讲话。
感觉……有点丢人。
她刚刚还蜷在梁铮的怀里、呜哇呜哇地哭呢。
不……不止有点,是很。
很丢人!都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她上回扑在人怀里哭,还是七岁被太华欺负的时候呢!
李含章越想,越觉心中羞臊。
她悄悄地别开脑袋,额角却陡然埋入湿润。
是梁铮肩头的一片襟。
粘在他身上,被她的泪水洇得水津津的。
李含章:……
烦死人了!更丢人了啦!
恢复精神的小孔雀挣扎起来:“不准抱了!”
再抱,她都要笑话自己了。
梁铮的臂弯没有松开,反而不露声色地紧了紧。
他的力量刚强而沉稳,不容抗拒,却没有不合时宜的多余动作。
顷刻之间,就让李含章没了羞恼的小脾气。
发觉闹腾的小妻子安静下来,梁铮才开口。
“好些了?”低沉又关切。
李含章轻轻地嗯了一声,有些心虚。
梁铮嘴角微勾:“可有要问我的?”
他与她说话时总是如此,先把事往自己身上揽。
李含章不答。
她盯着自己十根软白的手指。
翻来覆去地看,翻来覆去地纠结、把玩。
片刻后,她才道:“驸马,你见过不少西北女子,是不是?”
措辞与口吻之间,半是矜傲、半是试探。
梁铮闻言,眉峰上挑。
在李含章哭泣时,他一壁安抚她,一壁在思考今夜的来龙去脉——刚进门那会儿,小妻子还正常,越到后来越反常,主动得像在跟谁较劲。
她就像一张拉满的弓,险些将自己绷断。
他对此十分费解,不明白李含章为何突然如此。
难不成楼宏明又先斩后奏了?
可此刻听她这样问,梁铮当即就明白过来。
她是在同他从前的经历较劲——以为他喜欢性烈的女子。
对这场无妄之灾,梁铮既无奈又想笑。
“是。”他伸掌,盖住那对不老实的小手,“但我只对你动过心。”
李含章偎在梁铮的颈侧,轻轻地颤了颤手指。
她嗫嚅:“可、可你……”
悬荡不安的心仍在徘徊。
该怎么说?好像她无理取闹似的。
梁铮没应声,只等她继续。
李含章白玉似的小脸憋得通红。
她蜷紧五指,横下心,将念头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可你在西北呆了那样久,见到的女子不都是那样吗?”
“你不害臊,她们不害臊,本、本宫也行。”
“元青都告诉本宫了,西北人讲求势均力敌……”
她的声音越说越轻,到后来,已细柔得像根稻草:“你、你……”
红着脸的小人儿掀起眼帘,觑向身旁的男人:
“驸马,你对本宫……不讲求吗?”
话音刚落,滚烫的热气就落往颊边。
“呜!”李含章小声哀呼。
她的脸蛋被梁铮狠狠地亲了一口。
“讲求什么。”梁铮嗓音微哑,“势均力敌?”
他真是要被这娇滴滴的小孔雀折磨疯了。
泪涟涟的眼,粉莹莹的颊,柔软丰盈的两瓣唇委屈地撅着。
还偷偷地瞄他,别扭地吐露对他的心意。
那点芝麻色的泪痣变成一粒朱砂。
在他心口灼了一下,令偃旗息鼓的欲念死灰复燃。
势均力敌?
去他的势均力敌。
“我早就输给了你。”
他甘愿被她敲骨吸髓、追魂摄魄。
“哪来什么势均力敌。”
他是她一人的裙下之臣。
“好卿卿,我只要你。”
梁铮蹭过那乌云似的鬓发,去尝那点泪痣。
“做你自己便是,不必勉强。”
这一席话听着温驯,好像孤狼低下头颅。
可他的气息贴往肌肤,分明却带着沙砾似的干哑与滚烫。
他护着她的骄傲,满足她那点奇怪的胜负欲,克制又贪婪、隐忍又热忱地哄她。
李含章听得出那些被藏起的炽热与野心。
并且——对此十分受用。
他都这样说了,还管它什么势不均、力不敌的。
她任由他啄,放纵他的唇在颊边纠缠。
“不害臊。”娇赧地斥他。
梁铮笑,沉沉地贴着她的耳朵。
她面颊更热,软软地推了一把他的胸膛。
“烦不烦人。”被她骂还要笑。
“哦。”梁铮慵懒道,“你不就喜欢我这样?”
被人说中心事,李含章没有承认。
只气哼哼地扭开身,想换个面向、不去理他。
却被他戳着——就立在她裙下。
李含章的身子凝滞在那儿。
月辉淌过白面,衬得她颊上纷霞越发秾艳。
她回眸,水汪汪地剜他两片磨人的眼刀。
“你混账。”不敢动,就骂他。
梁铮不吭声,只扬起嘴角。
他双臂骤沉,将怀中娇小的身躯往下一压。
李含章被他按了下去。
她软哼一声,纤白的颈涂上焰似的火色。
寝衣单薄,中衣与中裤像要被他的体温灼穿。
“刚刚要摸。”他故意逗她似地,“现在又不敢了?”
李含章红着脸:“不一样。”
不光是她的心境不一样,连他也不一样。
“方、方才还……”还是睡着的。
梁铮又去蹭她的发,像在蚕食她的香:“你哭成那样,我哪有功夫想别的。”
李含章自知理亏,却不肯低头。
她腆着脸,嘴硬道:“那你现在就有功夫想了?”
才说完,劲腰就往上抬了两下。
李含章猝不及防,被颠得柔身歪斜、轻轻扑往身边人的胸膛。
她又惊又羞,抬眉对上那双幽沉的长目。
捉到梁铮一点得逞又恶劣的笑。
“乖卿卿。”他锁视她,“我不光有功夫想,还有功夫做。”
似是为了应这句话,搂着她的手再度朝下按了按。
熟透的小桃花又被扎进尘壤。
李含章动弹不得,仿佛长在人怀中。
“你、你……”她羞恼。
葱指打着颤,猫爪似地挠他两下。
一点儿杀伤力也没有——如山的胸膛岿然不动。
小孔雀骤然泄了气。
她自暴自弃似地,将脑袋往梁铮肩头一歪,娇怠地靠着。
两扇红又覆上眼睑,零星的娇泪在眸里闪。
“坏蛋。”她小声地骂。
怕说得太大声,待会儿又要被欺负。
反正跑也跑不掉,李含章索性放开些,偷偷往下头瞟了一眼。
除了她白花花的裙面儿,什么也看不见。
她现在还坐在梁铮的腿上呢。
李含章更加气馁,闷闷地鼓起腮,小脑袋瓜开始胡思乱想。
《鸳鸯三十六式》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咦,对呀——书里说,这事起来,能用手放下去。
虽然里头也没说具体是怎么个放法。
但……是梁铮硌着她!那梁铮就得负责才行!
她来了精神,辉光重回眼眸。
梁铮留意到她的变化,还没发问,便先听她开了口。
“驸马。”小孔雀耀武扬威,“你放一下。”
边说着,五根纤指抚琴似地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