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月影何故会分成三块呢?
她苦恼地皱眉,用侧腕搓揉眼睛,又去看身前的景致。
仍是三块。
应当,确实,是她糊涂了。
李含章又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捞月似地去揽面前的白光。
指间唯有风过。
掌中空无一物。
她默然,轻轻地吸吸鼻子,将手收了回来。
李含章慢慢站起身,将双手背在后头。
葱似的十指缠在一起,踯躅、纠结、又扭捏。
“阿婆,你说。”她对着那月,极诚挚地发问,“我能和他一样吗?”
和梁铮一样勇敢,一样什么也不怕。
“我抱着他、与他在一起,能从他那里……得到更多吗?”
得到他的保护,做他怀中的孔雀。
得到他的力量,没有顾忌,烂漫天真。
“我的过去,他的过去……”
“我的所有,他的所有……”
冰魄般的清辉拢下来,罩住李含章的肩头,仿佛为她披上水作的嫁衣。
她仰着莹白的脸,阑珊的清痕流过面颊,摇摇欲坠地挂在颌间。
“他叫我,多信任他一些、依靠他一些。”
出口的声音半是泪盈盈的话语,半是湿漉漉的抽噎。
“他愿意受我、承我那些痛吗?”
“我是不是也该、该对他,勇敢一些呢?”
月华沉默着。
今夜的月没有回答。
回答她的,唯有两道手臂、一席胸怀。
李含章好像被谁揽住,背脊抵上熟悉的炽热与坚实。
温暖的气息触达耳侧,摩挲她的颈,亲昵地蹭过她的脸颊。
她忽然感觉不到冷,仿佛被揉入火中。
周身的力道一点点收紧,沉稳地、小心地拥着她。
“愿意。”
有人在说话。
“我一直愿意。”
那声音里的深沉好熟悉,远得像在云端,又近得如在耳畔。
李含章眨动双眼,泪花沾上软睫。
这是梦吗——是她醉后未醒的一场梦?
不知道。她忽然不敢看。
如此旷冷的光,盈在如此温暖的怀抱里。
如果是梦,她一看,就会醒吧。
“卿卿。”
那人在唤她,用极温柔的语调。
“我就在你身边。”
他像在叫她。
看看他,他就在这里。
看看他,他不会离开。
李含章感觉到了。
有什么东西贴在身后,在她蝴蝶骨上的伤痕处,无比清晰地跳动。
像是夜里的更漏声。
像是她所熟悉的、他的心跳。
慢慢地,李含章回过头。
她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鼻挺为峦,眉宇为峰,右侧横断,锐意不复。
他眼里的火苗在烈烈燃烧,却又像水一样灌入她的心头。
噢……是他啊。
这是错觉,还是她喝得太醉?
似是为了确认一般,李含章向那张面庞伸出手。
指尖点上他颌线,碰到微淡的茬——有些痒,但并不突兀。
她摸到了他。
她的狼向她低下头颅。
梁铮就站在那儿,与她朦胧的双眼对望。
他是她今夜所见,唯一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