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章不满:“说——没什么稀奇的!”
“没什么稀奇的。”梁铮学她的话,耐心道,“热水池子而已。”
李含章沉吟着点点头。
这还差不多。
她一点儿也不想去!
虽然、虽然她之前常听皇兄皇弟们说,飞泉山庄气候宜人、风光素洁、陈设典雅、温泉奇妙,实乃过冬避寒之妙境……但她真的完!全!不感兴趣!
只要她不想去,太华的炫耀就没有用。
不是她不能去,是她不稀罕去。
做完了这番蒙骗式的自我激励,李含章的情绪终于明朗。
她脱开怀抱,再度娇矜地扬起小脸,眸光烁烁,恢复了从前的神气。
这才发现,梁铮手中还卷着一部书。
李含章惊讶。
梁铮居然在看书?
该、该不会又是那种书吧!
惊讶迅速变成了羞赧。
浅浅的绯云飘过来,盖住了她的脸蛋。
她磕绊道:“你、你……”
梁铮见状,当即料中了她的揣测。
怎么感觉她越学越坏了。
小脑袋瓜一天到晚想什么呢。
他闷着笑,没点破她,将《大燕礼仪图解》坦荡地递了过去。
李含章没敢低头去看。
只眸光斜掠,飞快地瞟上一眼。
书名是看清楚了。
反而连她的耳根都红了透。
李含章在原地杵着,憋了半天,才轻咳两声、一把夺过书籍。
“不准看啦!”
逞强的小孔雀也要虎虎生威。
“本宫亲自教你!”
-
此后几日,无人再提飞泉山庄,太华也销声匿迹。
在李含章的言传身教下,梁铮的礼仪逐渐精进,待到冬至当日,已可称纯熟——尽管远不及李含章的三成水平,可应付燕宫权贵已不成问题。
李含章对此大为满意、连赞不错。
就此赦免了梁铮趁着学习对她酱酱酿酿的罪过。
她嘴上不说,心里明白:梁铮是为她着想,不欲丢她的颜面。
其实,李含章倒是没这个顾虑。
她本身就不在乎那些权贵们对她的评价。
况且,哪怕全上京的人都说梁铮坏,她也记着他的好。
不但如此,她还要所有人都知道:她真真切切地念着梁铮、念着她的驸马。
因此,李含章特地佩上了梁铮赠她的琉璃桃花簪。
那是二人真心的见证,比她妆奁内的所有首饰都要金贵。
梳妆完毕,李含章离开北堂,在中庭等待梁铮。
因着背后那道伤痕,她不愿在梁铮面前宽衣解带,便将人打发去东厢房更衣。
彼时夜幕已至,府内灯笼高悬。
隔着府墙,都能听到喜庆的街坊喧闹声。
对稍后的家宴,李含章兴致乏乏。
劳什子家宴,虚情假意,无聊得很。
还是留在府中、与元氏祖孙煮茶闲聊更温馨些。
只当是为了完成任务罢。
趁早动身,趁早入席,趁早回府。
但梁铮怎么还没出来?
入宫的马车都已候在外头啦!
李含章等得不耐,朝东厢房投去视线。
瘦削的身影立于窗纸之上,没动弹,似是呆滞地站着。
不看便罢,一看就来气。
梁铮这个大笨蛋,在里头做什么呢!
李含章急得连连跺脚,索性向东厢房走去。
“哗啦——”
门扉被径直推了开。
梁铮循声转身,双眸骤然明亮。
闯进室内的小美人婷婷袅袅,上着梅花纹大襟织锦袄,下着缠枝纹榴花裙,粉妆银砌,额点花钿,像一粒迸亮的细星,撞入整片烛光之中。
她佩着他送她的那支长簪!
神情中还带着薄薄的娇恼。
朱唇微撅,要嗔不嗔,最是可爱。
唉,小妻子的好看总能令他惊艳。
看见屋内情景,李含章面色微红——高大的男人足下蹬靴、端端而立,除却上衫,只着玄色束裤,绵布贴胫,线条劲实硬朗。
坏蛋,怎么又不穿衣裳!
她还当他穿好了、在屋内干站着呢。
不过,对梁铮的赤膊,李含章见得多了,羞臊自然不胜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