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绊(2)

金枝与恶狼 遗珠 2675 字 2个月前

那是李含章的声音。

平平静静,听上去喜怒难辨。

屋外二人闻言,不约而同地怔了怔。

元青眨巴两下眼睛,将手中纸袋塞往梁铮臂间、示意其夹住,又格外贴心地为人推开了北堂的木门,便溜之大吉。

她可不打算留下来碍事。

梁铮无奈,暗叹元青人小鬼大,独自迈入北堂。

李含章就趴在榻上。

未着鞋袜,露出白嫩的小脚。

她转头,神色本还贞静,甫一瞧见梁铮手里的药碗,立时颦起眉来。

只好不情不愿地扭回了脑袋。

说话也无精打采:“拿到本宫面前来。”

梁铮端碗夹袋,穿过珠帘,依言坐往榻边。

苦涩的药味随之而至。

李含章捏住鼻子,委屈地皱起脸。

若说这回受伤,有何处不顺她心意,那就是这煎药太惹人烦。

“待会儿喝。”她央求似地,“好不好?”

梁铮低眉,扫过那双春水眸、两片樱桃唇。

胸口像被小猫挠了一下,半点不觉疼,反而心旌摇曳。

遇到李含章前,他极少关注女子,自然不知这世上真有人能兼具纯真与妩媚,更没料到连他自己的魂魄也会被人勾了去。

他盯着她的唇珠,喉头上下微滚。

“好。”应得隐忍又克制。

等小孔雀的腰伤养好了,他就把她今日欠他的讨回来。

李含章听他称好,顿时欣喜雀跃。

却见他搁下碗、递来纸袋,小脸又是一僵。

她不露声色地接过,松指开袋,取出内里的东西。

是几副膏药与一封书信。

李含章怔了怔,将膏药推往梁铮手边,并没有立刻拆开那封书信。

只将其挟在两指之间。

纤指略略拍打,内心也犹疑不定。

冬至宫宴后,柔嘉只在将军府里借宿了一晚,不及天明就抽身离去。再过一日,李含章便随梁铮前往飞泉山庄,将上京的争端悉数抛之脑后。

也不知柔嘉为何要写信给她。

梁铮见状,玩笑似地提议道:“不如我来念?”

李含章哽住,没好气地剜他一眼。

“大言不惭。”她呛他。

真叫梁铮来念,怕是连里头的字都未必认得全。

不过,与人闹腾这么一遭,倒令她安定不少。

她稳下神,拆开信封,就着内里娟秀的小楷字迹,读起信件的内容。

梁铮不扰她,环臂倚在榻边。

李含章垂着眉,视线一路下走,从首行扫到末端,神情分外平静。

她一声不吭地读完了信,手指停滞片刻,才将信纸叠起、放回信封之中。

梁铮观察着李含章的神色变化,先瞧见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讶,此后,便是难言的古怪。

李含章偏首,枕上双臂,把脸儿朝向榻里。

她没开口。

梁铮也没有说话。

二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唯有窗缝处漏进的冬风呜呜作响。

梁铮后倾身子,将脊柱贴上榻柱。

他仰起头,休憩似地合目:“写了什么?”

像是随口一提——他本也没想强迫李含章回答。

“写了……”李含章缓缓道,“她与她的驸马和离了。”

这是二人还在飞泉山庄时发生的事。

梁铮嗯了一声:“还有呢?”

李含章动了动颈,语气有些不自然:“还有,她自太医署那儿听说我病了,所以随信附了些膏药来,说是有奇效……”

她顿了顿,翻过脸儿来,瞪着闭眼的男人。

“驸马,”她的声音闷闷的,“你何时同柔嘉见过面?”

梁铮宽肩一凝,睁开眼,对上两道娇愠的视线。

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还说了这个?”

李含章不应,只盯着他,雪腮微鼓。

梁铮暗啧,心下顿觉不妙:看小孔雀这样子,兴许是为他的隐瞒而生气了。

“就在你取字那日。”他轻咳两下,“遇见太华之前。”

李含章闻言,渐渐颦起黛眉。

她重新埋下小脑袋,不叫梁铮看见她的神情,默了片刻,才开口道:

“那……你是自那时起,就知道那些事了?”

这话自然是在说太华、柔嘉与她在儿时的过节。

梁铮别开眼,老实地嗯了一声。

他想起什么来,又局促地添道:“但我那时不知你背后有伤。”

李含章没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