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一出来,康熙帝整个的脸色就不太好了。
明黄色本来只有他能用,现在索额图和太子勾结起来弄这样颜色的布料,想要篡位的心思简直是昭然若揭。
康熙帝犹不敢相信亲爱的儿子会这般对待他,不由沉吟:“许是旁人……”
“若真是旁人的话,怎会是索额图出手来置办布料?”高士奇的声音痛苦中透着忧虑,字字都是泣声:“皇上!您一定要严查此事,切不可让小人在朝中横行无阻啊!”
康熙帝面露苦楚,轻轻合上双眼。
他一直在提防着的都是八阿哥,因为八阿哥在朝中大臣中的名声非常好,而且八阿哥一直在暗中结交大臣,这让他不得不提防。
可是太子!
太子怎么会……
康熙帝威势不减:“这件事,朕会命人暗中查探。高先生辛苦了。”
高士奇见皇上没有个准确的说法,就依然躬身不动:“皇上,这事儿需得赶紧去办!若是动手迟了,恐怕就一切都晚了!”
他这个时候深吸口气,坚定地说:“还请皇上命人速查东宫和索额图家!老朽以为,那明黄色的布料或者是做成的衣裳,要么就被索额图送到了东宫,要么,就还在索额图的家!”
胤禛听了这话后,眉心微动,给四福晋掖了掖被角。
康熙帝负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他终是叹了口气,唤了人来,吩咐几句。
四福晋当天晚上就醒了过来,而且看上去不错。由太医诊脉后,也说四福晋的状况很好,晕眩想来只是一时间的事儿。
旁人都松了口气。
胤禛却还提着心:“你怎么回事?真的身子不适?”
当时夫妻俩开玩笑似的交换了个眼神,他只想着配合她演一出戏就罢了,谁曾想她真的晕了?
珞佳凝不好和他说,当时事情太急了,因为她发现高士奇这个人十分不好糊弄,如果是装晕的话,很可能被十分记仇的高士奇看出端倪,从而可能在背后捅四阿哥的刀子。
——当然了,这个刀子不是不真刀子。但高士奇凭借着自己在皇上跟前的脸面,说一些四阿哥的坏话,让康熙帝讨厌四阿哥,是很有可能的。
珞佳凝当机立断换了“眩晕药丸”来用。
这个药丸的事儿,她不能和胤禛说,便笑道:“我前些天就有些不舒服了,可能水土不服。正巧这个时候需要我演一演,我放松下来,竟然真的有点晕了过去。”
她看胤禛一脸紧张,忙握了他的手说:“四爷不必担心我。倘若我真觉得不行的话,会要求休息的。这次是意外。”
她好说歹说,胤禛略微接受了她“没事”的说法。只是一再叮嘱她,往后再有一丁半点的不舒服,都要直接和他说,免得他提心吊胆的再寝食难安。
康熙帝派出去的人,当天傍晚就出发了。因为这件事情的关系,原本定的为期颇长的南巡之路,到这儿就戛然而止。
河道已经查看完毕,旁的大事也已经处理妥当。康熙帝第二天问过四福晋的状况,知道四福晋身体无碍了,可以经受得住舟车劳顿,他就发出命令,打道回府。
却不是直接回京,而是先去德州接了太子,再一同回京。
这一次去德州,康熙帝带着两个儿子和一个儿媳,另有一队护卫,一行人是快马加鞭去的。车队则在后头慢慢行着。
因为走得快,这样一来,他们到达德州的时候,派回京的那些人还没折回来。
一个多月不见,太子养病养得不错。整个人白净起来了,微微胖了些,走路的步子都带着风,十分精神的模样。
而陪在他身边的索额图,虽然年纪大了,却也显现出意气风发的样子。
二人看到康熙帝,显得十分高兴,双双跪拜:
“儿臣见过皇阿玛!”
“老臣见过皇上!”
康熙帝看着那跪倒在地的两个人,原本不想搭理的,却又不想在还没拿到证据之前就妄下定论,于是掩下心里的满腹猜疑,笑着让他们起身:“平身吧。”
他的语气终究还是有些不太好。
太子略微诧异了下,也没多想,笑着站了起来。他看索额图年纪大了起身费劲,还伸手扶了索额图一把。
康熙帝看后,有些不悦:“索额图是已经老得站不起来了么?怎的还需要太子来扶你。”
这个时候,索额图和太子都发现了康熙帝确实心情不怎么好。
太子正要开口,被索额图顺手按了一下手背。他嘴唇紧抿,终是没有说话。
索额图笑着与康熙帝揖了一礼:“老臣最近陪伴在太子身边,时常忆起往昔。老臣还记得当年赫舍里先皇后的种种趣事,讲给殿下听。殿下未曾见过先皇后,终是心中遗憾。听了老臣讲的她的事情,病情好得快了许多,自然对老臣也亲近许多。”
索额图是摸准了康熙帝的喜好,故意在康熙帝跟前打亲情牌。
其实在以前的时候,他这样说没有什么问题,因为康熙帝确实很喜欢“亲人”这种亲近的关系。
他屡试不爽,每每看着皇上不开心了,就会提起来赫舍里先皇后。
那是他嫡亲的侄女儿,又是太子的生母,且很得康熙帝喜爱。所以提起她来,康熙帝对他和太子的态度都会和缓许多。
然而现在,这一次,他的这个招数不管用了。
听到索额图提起自己故去的爱妻,康熙帝脸色骤变沉了下来:“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赫舍里皇后,是何意图?难不成你觉得无论你做错了什么,哪怕是对朕不恭,都可以用赫舍里皇后来为你遮风挡雨?”
索额图没想到康熙帝会这般尖锐。更没想到,康熙帝竟然把他提起侄女儿的那种暗戳戳的心思给这么说出来。
索额图赶紧跪倒:“皇上息怒!老臣只是……”
太子也赶紧跪了下去:“皇阿玛喜怒!索额图大人他不过是说的实情啊!”
“好一个‘实情’!”康熙帝冷声道:“你们二人凑在一处,不想想怎么为国为民,倒是只念叨着你们赫舍里家的那点儿事情。当真是让朕开心啊。”
二人没料到皇上居然会这么夹枪带棒地提起来赫舍里家,一时间气氛凝重,都不敢再贸然开口。
康熙帝拂袖而去。
当天晚上,京城那些人去而复返,带回来了一个包袱。
康熙帝见了后大怒,连夜让人把太子和索额图从床上给揪了起来,直接带到屋中审问。
太子和索额图不明就里,睡得迷迷瞪瞪地被拖到了康熙帝的临时书房,完全摸不着头脑。、
直到被人按着脑袋压在地上了,两个人方才恍然惊醒,意识到惹了帝王震怒。
“皇阿玛息怒!”太子声嘶力竭地嚎着:“儿子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竟然惹了皇阿玛这样不高兴!”
索额图则直接痛哭流涕:“皇上!老臣对您的心您是知道的!老臣不知道您去了一趟高士奇那里,听了那老东西什么话,竟然这般怀疑老臣和太子了!”
康熙帝被他给气笑了:“朕在江南一个多月,只去了高士奇家只一个晚上,连一天一夜的功夫都不到。你远在德州,竟然那么清楚。你倒是眼睛耳朵好使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