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好歹是你侄子,怎么还咒人家死?
始终跟在两人身后的戚染霜受不了了,开口道:“师父、师尊。”
栖寒枝这才想起来身后还跟着这么大一个徒弟,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师父的颜面还是要的。
戚染霜找了个胡扯的孝顺借口:“帝姬安排的住处不知是否合宜,容徒儿先去收拾一番,师父和师尊才好入住。”
栖寒枝摆摆手,戚染霜松口气,飞快溜了。
“我们也走吧。”再转过头,谢云敛已经恢复了正常,紧紧抓着他的手也松开了,栖寒枝莫名感觉有点不适应,便听谢云敛平静道:“不是要寻回记忆吗?四处逛逛吧。”
栖寒枝凤眸微眯,觉得有点不对劲。
“谢云敛,你可是心魔发作了?”
前面那人停住,转过身时,眼里含了些无奈,他叹一声:“并未。”
栖寒枝放心了,谢云敛从不说谎——除了白月光那次,便是心魔谢云敛,在他面前也坦然承认自己的身份,既然不是心魔发作,那就没有大碍。
“我和谢胤没什么关系。”四下无人,徒弟也走了,虽然觉得有些怪异,栖寒枝还是想把谢胤的事说明白。
哪想谢云敛听了这话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很平淡的点点头:“我知道。”
栖寒枝皱眉,又补充道:“谢胤喜欢的小焰是戚林醉。”
谢云敛又点点头:“我知道。”
栖寒枝心说不对啊,你要是都知道做什么那么大反应。
谢云敛像是一眼就看出他所想,忽的笑了一下,带些无奈:“不是说我早知你身份,却还装着这么多年,该去说书?”
这话是栖寒枝说的,但这也是他后来猜到的,如何知道谢云敛是何时知晓他身份的。
这样想着,便听谢云敛道:“那日在天渺峰相见,是你初到昆仑,本体受伤分神受召而来与本体相合,后来你四处寻找莲花之体,是为了给受伤的林醉重塑肉身,他便是此前的戚焰,也是你的本命灵火,业火红莲,我说的可对?”
完全正确。
恐怕戚林醉那小傻子知道的都没谢云敛多,戚林醉在他本体内生出灵识,不仅不知魔君身份,就连自己其实是个小火苗而非莲花都不知道。
栖寒枝心说仙尊也莫要去说书了,直接去那戏台子上吧,本君定是要占个位置给他鼓掌。
魔君有点不高兴。
他那么努力的装了那么多年的小修士,竟是媚眼抛给瞎子。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栖寒枝问。
“一开始。”谢云敛笑着看他:“从见到你的第一眼。”
从见到阿栖的第一眼,他从未认错过他。
所以当阿栖将那根象征着“守护”的凤凰羽交给谢胤时,他也不会认错。
谢胤,他兄长的遗腹子,生在一百二十八年前的上元夜,那日被沉入极渊的兖州彻底消散,困于浊气中的凡人魂魄重入轮回。
他护着一缕魂魄一路追寻,不想却追到凡间谢氏门前,手中魂魄散出荧光,缓缓消散。
谢云敛看着那道门,门内婴儿的啼哭声清晰的传到他耳畔。
他兄长天赋不算高,无法突破金丹,在五百大限之年去了,门内是同样已至大限的长嫂。
便在此时,身后忽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仙尊也在此处?”
谢云敛回头,看到熟悉的银质面具,竭力维持着平静,答道:“侄儿出生,特来庆贺,魔君怎会在此?”
那人随意道:“找人。”
谢云敛:“可找到了?”
魔君摆摆手:“还没,这不是远远见着个人有些眼熟便跟了过来,没想到竟是仙尊。”
谢云敛看着那人,忍不住道:“若是不急,街口有家酒肆,我记得不错,魔君可愿同饮一杯?”
银质面具下,那人眉毛大概是挑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我还以为伏羲秘境后,仙尊都不会愿意同我喝酒了。”
谢云敛也笑了起来。
第二日,在长嫂请托下,他抱走了那被取名“谢胤”的孩子。
阿栖当然不喜欢谢胤,从始至终他喜欢的只有一个,便是四百一十七年前那个被他一剑穿心的,名唤“云隐”的年轻书生。
谢云敛看着有些愣怔的栖寒枝,伸出手:“走吧。”
心魔确实并未发作,谢云敛从不对栖寒枝说谎。
只是“他”也许久没发出声音了,谢云敛隐隐知道,或许“他”再也不会说话了。
帝姬择婿的结果很快传遍了整个王都,不知哪个缺德的用存影石录了整个现场,魔君一出宫门就发现满大街都流传着“林霁”那张脸。
好在本君先前改了样貌。
栖寒枝朝谢云敛那瞥了一眼,心说若是他的模样和帝姬一道广为流传,怕不是能把这小心眼气死。
两人施了个障眼法,大大方方在王都逛了起来。
栖寒枝从没逛过凡人的城市,做魔君时忙着打打杀杀,在昆仑时认真养老,又懒得出门,此时看着行人如织,普通百姓为生计奔忙,达官显贵闲适或匆忙,偶有几个修真者混在人群里,并不打眼,铺面尽是凡间烟火气。
他竟觉得有几分熟悉。
就像是他也曾在这样一个尘世间奔忙过似的。
也不是没有可能。
栖寒枝想,他似乎连个三文的糖葫芦都买不起。
“客官,里边请!”酒楼小二朝着客人吆喝一声,圈在栖寒枝腕上的手捏了捏,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尊询问道:“要去看看吗?”
栖寒枝:“嗯?”
谢云敛:“真正会说书的。”
栖寒枝没忍住笑了。
不知怎么,他觉得谢云敛似乎有点记仇。
两人进了酒楼,被小二引入座。
果然如谢云敛所说,一二楼只见搭了个台子,上边坐着个说书的老先生。
栖寒枝一眼看出来,这“老先生”是个修真者,此时正凝气于喉,将声音清楚传遍整个酒楼:“上回说到,这仙尊修为冠绝天下,品行高洁,数次诛灭邪魔,救苍生于水火,一身功德无量,修真界皆以‘尊’而称之……”
栖寒枝忍不住打趣道:“原来如此,这真正会说书的先生,说的正是仙尊的丰功伟绩。”
一旁小二闻言插话:“客官这可就说错了,这仙尊固然厉害,但那也是天边的人物啊,我瞧二位客官也是修真之人吧,像您二位这般的人物,在我等看来就是仙人啦,那仙尊和旁的仙人,都是仙人,便是再多丰功伟绩,我们听着也没劲啊!”
栖寒枝挑眉,正要问那为何这台上还讲仙尊,便听那说书的又开口:“殊不知,仙尊这般人物,心中也有那求而不得之人,便似天边月光皎洁,夜夜流光相照,却是碰也碰不得。”
栖寒枝:“……”
小二笑着往后指了指:“您瞧,这不就说到点子上了嘛!”
那说书人仍在继续:“想必客官您就要问了‘似仙尊这般大能人物,如何还有求而不得之人啊!’这就得说说这当今修真界的几大势力了,北是仙宗、南属魔域……”
栖寒枝趁着那说书先生讲修真界势力时匆匆点了菜,刚一把小二打发走,就听台上又道:“这仙尊心慕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一统魔域的众魔之主,栖寒枝!”
台下栖寒枝本枝:“……”
对面的谢云敛本敛却全不似他惊讶,闻言笑了起来。
“前些日子咱们讲到,这仙尊曾有个道侣,那道侣修为寻常,没甚值得称道之处,却独得仙尊宠爱,却是为何?便是这道侣生了张与魔君极为相似的脸!”
台下一片哗然之声,看客们显然都兴奋起来,这便是讲到了精彩处。
魔君一手支额,掩住半张脸,不想看对面坐着的谢云敛,也不想听这满楼看客的叫好声,偏偏他还要脸面,也不能抓着谢云敛转身就走,显得堂堂魔君脸皮忒薄。
此时不免想起这些年,他躺在梧桐树下给谢云敛读那些关于仙尊桃色流言的小话本时,不知谢云敛是何种心情。
栖寒枝食不下咽,听了一下午关于他、他的假身份和谢云敛的三角恋情。
情节跌宕起伏,变故扣人心弦,其间还夹杂这些许淫艳词句,实在是要素齐全,想来定能畅销。
谢云敛便那么含笑看他,直到说书先生一句“且听下回分解”,此人才慢腾腾的问道:“阿栖可是学会了?”
栖寒枝已经从震惊到尴尬再道麻木了,此时闻言反问一句:“那仙尊那位白月光,可是名唤栖寒枝?”
却不想这人仍是那张笑脸,望向他的神情平静而坦荡,轻轻道了句:“是。”
他说是。
他那白月光,名唤栖寒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今天评论有小红包
我看好像入v都有几天的全订抽奖,研究了一下准备过两天再抽一个,结果当我特别豪横的填下抽奖人数100,系统提醒我不能超过收藏人数的5%
……
对不起,是我这菜狗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