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么?陛下要处死田慎之!”
“就是那个主膳中大夫?日前不是很受宠的么?”
“是啊,陛下已经放出话去,要处死那个田慎之,就在两日之后。”
“那膳夫如何得罪了陛下?”
“还能怎么得罪?我听说那膳夫是齐国公族的后裔,如今齐国余孽与五国会盟于野王,怕是惹怒了陛下,陛下如何能留得他?”
嬴政下令处死陈慎之,而且要亲自监斩,事情传的沸沸扬扬,毕竟陈慎之之前也算是宠臣之一,很多人想要看热闹。
陈慎之行刑的当日,冬风萧索,刑场冷冷清清,树木都枯萎了,还没有抽出新芽,田慎之衣衫单薄,跪在刑场之上,旁边是准备行刑之人。
陈慎之看了看左右,希望自己的三个便宜哥哥已经听到了消息,不然今天不是白跪了么?
嬴政眯着眼睛,不着痕迹的环视左右,看了看天色,寒声凉飕飕的道:“行刑罢。”
“敬诺,陛下。”
“行刑——”
“有刺客!!有刺客!”
刚喊出行刑二字,刑场突然骚乱起来,是刺客!刺客并没有蒙面,更加没有掩藏自己,意外的坦荡荡。
“哆!!”一声,一颗石子打过来,直接打掉了行刑用的长剑,长剑脱手而出,一下飞了出去。
陈慎之抬头一看,是三兄田轸!
田轸快速跑过来,飞窜到陈慎之身边,紧张的道:“幺儿,没事罢!”
“三兄?”陈慎之装作一脸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么!”老三田轸道:“你都要被杀头了!”
嬴政立刻拍案而起,道:“抓住刺客,一并正法!”
刑场的士兵,还有虎贲军立刻冲上来,将陈慎之和田轸围在中央,田轸安慰道:“幺儿,别怕!”
就听到“嗖嗖嗖”的声音,冲上来的虎贲军应声摔倒在地,人仰马翻,异常狼狈,原来不只是老三田轸,老大田升也来了,刚才并没有立刻现身而已。
嬴政“嗤”的一声抽出宝剑,竟然亲自冲入战局,引剑而来,刺向老大田升的面目。
“大兄小心!”陈慎之连忙道。
嬴政那模样儿,完全不像是闹着顽的,陈慎之速来见识过嬴政的武艺,也不知道便宜大哥是不是他的对手。
“当——”一声金鸣,老大田升快速后退好几步,“嘭!”一声撞到了什么东西,这才停了下来。
回头一看,撞到的并非什么死物,而是老二田桓。
田桓突然跃出,一把托住田升的后腰,将他稳住,随即向后一带,让田升脱离战局,道:“大兄三弟,先将幺儿带走。”
他说着,“嗤!”一声,将佩剑一拔,挽出一个剑花,眯着眼目,冷冷的凝视着嬴政。
老二田桓本就话少,生的冷面冷心,一派森然,并不像是个公子,反而像是个侠客。
嬴政冷笑一声,提剑冲上,“当!!”两方瞬间交手,动作迅捷,仿佛闪电一般,几乎叫人看不清楚。
陈慎之心中真真儿是捏了一把汗,又怕嬴政伤了他便宜二哥,又怕二哥伤了嬴政,左右为难,十分忐忑,一心希望两个人随便打发几下,别伤了和气,可是……
眼下这情况,嬴政和田桓可谓是棋逢敌手,这是在搏命啊!
“幺儿,快走!”老大田升会从过来,与田轸一道扶起陈慎之。
陈慎之心里担心,道:“大兄三兄,咱们等一等二兄。”
田轸道:“等什么啊!二兄武艺高强,不会输的,他拖延住时机,咱们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陈慎之只好如此,临走之前,使劲给嬴政打眼色,但是也不知道嬴政看没看到。
嬴政其实是看到了,陈慎之被他的两个便宜哥哥救走,嬴政的目的也达到了,他还要陈慎之反叛之后,去野王给自己做内奸,所以并不能真的杀了他的三个便宜哥哥。
嬴政故意卖了一个破绽,果不其然,老二田桓的确是高手,立刻捕捉到了破绽,引剑冲上。
嗤——
“陛下受伤了!陛下受伤了!”
“快!虎贲军!抓住刺客!”
“医官!!夏医官何在!”
远远的,便听到众人大喊的声音,陈慎之心想,嬴政受伤了?不知严不严重。
便在此时,有脚步声追上,是老二田桓来了。
陈慎之立刻道:“二兄,你怎么样?”
田桓将剑收起来,简练的道:“无妨。”
陈慎之注意到,田桓收剑的时候,稍微抖了一下剑鞘,有血从血槽中流出来。
陈慎之眼皮一跳,试探的道:“那……嬴政如何?”
田桓冷冷的道:“受了伤。”
呼——陈慎之松了口气,受了伤的意思,应该是死不了。
老三田轸道:“二兄你真笨,你合该一剑杀了他!”
老二田桓黑着脸道:“你来。”
老三:“……”
老大田升道:“罢了罢了,你们不要拌嘴,幺儿受了惊吓,此地也并非久留之地,咱们快走。”
陈慎之使劲点头,他还没有忘记做内奸的任务,应和道:“对对,咱们此时去何处?”
老大田升道:“你与嬴政撕破脸皮,也是正好儿,为兄们都不放心你留在秦宫之中,如今倒是好了,一同随兄长们去野王会盟,如何?”
正中下怀!
陈慎之异常乖巧的道:“全凭兄长。”
三个便宜哥哥一听,当然欢心了,弟弟真是听话,当即二话不说,四个人便一同启程,往卫国野王而去。
齐国的三个公子从刑场劫走了陈慎之,不仅如此,还打伤了嬴政,场面混乱,寺人侍卫的喊声连成一片,夏无且立刻奉命入宫,急匆匆前往太室诊治。
嬴政黑着脸,坐在路寝宫太室的席子上,若不是为了放走陈慎之,嬴政也不必故意卖一个破绽,故意被田桓划伤。
夏无且走进来,什么也没问,垂头诊看,动作很麻利,给嬴政清理伤口,上了药,然后包扎整齐,拱手道:“陛下的伤势并不严重,只需要静养数日便可痊愈。”
嬴政点点头,他自然知晓不严重,毕竟是自己个儿故意卖的破绽,知道轻重。让嬴政脸黑的是,这苦肉计,明明合该是陈慎之受苦,最后竟然苦在了朕的身上?
嬴政摆摆手,道:“退下罢。”
“敬诺。”夏无且恭敬的退下去,临出门的时候,便看到了章台宫卫尉章邯,章邯押解着一个囚犯走进来。
那囚犯被五花大绑,脖颈上按着枷锁,面容十分眼熟,可不正是陈慎之随身的小童詹儿么?
詹儿被押解着走进来,“咕咚”一声按跪在地上。
嬴政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走到他面前,森然的道:“田慎之叛变,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儿狼,你们六国余后,都是如此。”
魏詹并不知道陈慎之与嬴政的计划,只知道这些日子朝廷乱的很,先是长公子扶苏下狱,然后大公子子婴也被下狱,朝廷中但凡和六国有关系的人,抓的抓关的关,紧跟着就连陈慎之也得罪了嬴政,要被处死。
詹儿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嬴政摆摆手,道:“都下去。”
“敬诺。”
章邯带着虎贲军离开太室,太室中唯独剩下嬴政与魏詹二人。
魏詹还跪在地上,抬头去看嬴政,嬴政走过来,“嗤——”抽出佩剑,手起剑落,不过并没有直接砍在詹儿身上,而是“哐!”一声将枷锁劈开。
魏詹抬头又看了一眼嬴政,表情很是平静。
嬴政道:“魏詹,朕问你,你不怕么?”
詹儿平静的道:“怕什么?”
嬴政道:“你不怕,朕一剑刺死你?”
魏詹还是很平静,幽幽的道:“若不是公子,詹儿早就是死人了,左右都是死过,又怎么会惧怕死呢?”
“说得好!”嬴政笑道:“那合该是你追随你家公子的时候到了。”
魏詹看着嬴政,狐疑的道:“可是公子……留了什么话给詹儿?”
嬴政微微颔首,道:“你是个聪明之人,怪不得三弟那小子,要用你来传话。”
“传话?”魏詹奇怪。
嬴政道:“朕会放出处死你的消息,你今夜便离开咸阳,赶往野王,与那家公子汇合,至于其余的事情,你家公子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