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下确实是在笑,他们没看错。
芙洛拉静静看了他好久。
海格斯笑了好久,笑得胸腔直震,他对芙洛拉道:“你确实聪明,你把我所有能说的话全部提前猜到了,还在我说出来之前就做出了反驳。”
“可惜,我要和你说的不是这些。”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去,变得严肃,他又凑近了些,深邃眼眸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直视芙洛拉:“你想逃出去么?”
芙洛拉的指尖一颤。
她惊讶地看向海格斯,“我是陛下的神妃,海格斯殿下。”
稳住,芙洛拉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海格斯这人不是尔文,他阴险得很,怎么可能主动帮人?
这没准就是个试探,如果她表达出想逃的意思,说不定他会怎么惩罚她。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想帮她逃出宫,那她也无异于是和毒蛇上了同一条船,这可比不上船还要危险得多。
谁知道毒蛇会不会突然跳起来咬她一口。
海格斯恢复原来的神色,又找佣人添了杯酒,拿在手里,自言自语般道:“你们身上的契约只对活着的人有感应,人要是死了,契约书就会自动破裂。”
“这世界上有一种药,可以让人进入短暂的假死状态。”海格斯睨向芙洛拉:“哪怕再短暂,也足够契约书破裂。”
芙洛拉的心脏开始狂跳。
不得不说,海格斯这个诱饵抛得相当诱人,她简直忍不住要上钩了。
芙洛拉笑了笑,问:“殿下为什么想帮我?”
海格斯将手里的酒仰头一饮而尽,喉结缓缓滚动。
“还记得我第一句话说了什么?尔文并没有那么喜欢你。”海格斯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哑声道:“成天追在女人屁股后面,给她送礼物送东西,那是小孩子的喜欢,如果你问他,有没有胆量把他喜欢的女人从地狱里救出来,你猜他的答案会是什么?”
芙洛拉抿唇不语。
很明显,尔文会拒绝。
海格斯语气沉了几分,看着她道:“尔文从小到大,我这个做哥哥的什么都让着他,包括喜欢的女人,可是这次不能让了。他没有胆量做,也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
芙洛拉和他对视,脸上早已不知何时起忘了维持表情,她被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她放下酒杯,站了起来,“我去那边走走。”
她需要冷静。
不能和毒蛇做朋友。
正如海格斯所说,他和她也许在某些方面有些相似,可正因如此,她才更不能和这种人为伍,这太危险了。
她不会伤害亲近的人,这是底线,可是他会。
“你去弹一首吧。”
芙洛拉身后传来海格斯的声音。
她将目光移向刚刚结束一曲演奏的乐团,那里有拉提琴的乐师,有吹长笛和拉手风琴的乐师,只有一架三角钢琴无人演奏。
芙洛拉提着星空裙摆,朝三角钢琴走了过去。
乐团指挥见状,示意其他乐器停下,今晚的芙洛拉本就自带聚光效果,当她踱步走到钢琴前坐下的时候,现场也已经自动安静了下来。
芙洛拉看向尔文,他此刻正被凯蒂拉着,背对着她听悄悄话,芙洛拉不由失笑。
纤长白皙的右手落在琴键上方,芙洛拉只用这一只手,弹奏出《生日快乐歌》的曲调。
尔文耳朵一动,推开凯蒂,正想回头看看是谁家孩子在乱碰钢琴。
什么?是芙洛拉啊,那没事了。
“真好听,”尔文尬赞:“单手弹得都这么棒。”
凯蒂咬了咬后槽牙,冲芙洛拉的方向翻了个白眼,“这也叫好听?我家五岁的弟弟弹得都比她好,起码我弟弟会用两只手弹琴。”
芙洛拉敲出单手版的生日快乐歌后,她视线扫了一圈。
从周围传来的议论声中可知,暂时并没有人认出这首在另一个世界耳熟能详,却在这里格外陌生的曲调。
芙洛拉将左手放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左右手一起,弹了曲正常版本的生日快乐歌。
这首歌之所以能脍炙人口,就是因为旋律的轻快好听,周围人听着,有人忍不住跟着节奏点头,大部分却仍是鄙夷。
就这点水平也敢拿出来在宴会上卖弄?这女孩美是美,可惜只是个花瓶。
芙洛拉弹奏完正常版本,稍稍停顿几秒,就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间隙,她双手飞快地在琴键上跳跃舞动,弹奏起高难度变奏版本的生日快乐歌。
原本简单的旋律经过改编,已经达到了一般人无法演奏的水准,少女的十指灵活,精准而快速地按在琴键上,这种层层递进,由简入难的新奇演奏形式令众人更加惊叹不已。
就算不懂钢琴的人,也能看出她此时的指法相当之快,一曲生日快乐变奏曲刚一结束,众人还来不及鼓掌称赞,就见少女紧接着又弹奏了一曲《土耳其进行曲》。
这本就是首轻快愉悦的曲子,芙洛拉稍微加快了些速度,弹的时候微微勾起红唇,跟着节奏时而轻轻点头,使得众人觉得好听的同时,又忍不住在心里打着节拍,逐渐投入情绪。
一曲结束后,芙洛拉将手悬停在钢琴上方,停顿几秒,众人知道演奏还没有结束,静静等待。
最后一首,是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圆舞曲是供人跳舞用的,这首曲子通常要由乐团来演奏,才能有很好的效果。
可是只要演奏者的技术和情绪到位,钢琴也能很好地演绎这首曲子。
果然,前奏过后,很快便有人听出这是首圆舞曲,有早就忍不住的人拉起身边的舞伴,上前跳起舞来。
这首曲子的旋律重复部分多,乐团指挥向着乐团略一示意,便有几人心领神会地自发给芙洛拉伴奏,大家都是专业水准,即使没有事先排练过,也配合得十分完美。
曲调轻盈悦耳,让更多忍不住的人加入了这场盛会,他们纷纷随着乐曲起舞,有人不小心碰到身后人的身体,可这毕竟是一场即兴演奏,所以也不在意,笑着点头致意,然后继续舞步。
大厅里逐渐没有了一开始的严肃气氛,每个人都在这场即兴舞蹈中放松下来,欢笑声越来越多地响起,有人自发地交换舞伴,略显混乱的步伐令更地方爆发出嬉笑声。
一场宫廷宴会,硬是叫芙洛拉搞成了欢快的派对。
曲终,所有人停下舞步,对舞伴行礼致意,随后现场爆发出对演奏者的热烈掌声和喝彩。
就在这时,一个鬓发微白,衣着简单大方,却气质不凡的男人喊了声肃静。
还沉浸在欢乐氛围中的尔文不解地看向男人:“二王叔?怎么了?”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走向大厅门口,深吸一口气,拉开门。
“所有人,跪下,恭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