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有灵气,人们在身体更加矫健的同时,吃的也多。幸好厨房那里还做着别的菜,源源不断地送过来。
温好的酒倒出来,众人开始推杯换盏。朱樉找了朱标,拉着他跑到放瓜果花生的另一桌,给他塞了许多麦芽糖和江米糖,再一看,他手里已经攥着栗子和榛子了。
朱标也不反抗,任由他拉着自己过去,还多捡了几个糖块吃。反正他自己坐在那边也没有事,别人都把他当小孩,没什么话可说,消息呢,也只是自家爹在聊家常罢了,听不到什么特别的有帮助的事情,索性来陪朱樉也不错。
朱樉歪着头吃糖,糊了一手的糖丝,黏糊糊的还不肯放下。
栗子和榛子是朱标在替他剥。
墙上贴着年画,过小年的时候就贴上了,现在看着却比那时候更加喜庆。年画上有两个胳膊如同白藕节的胖娃娃,头上扎着冲天辫,穿着红肚兜,脚腕上是金环银铃,互相依靠着抱着两条红色大鱼,脸上带着快乐的笑容。
朱樉叽叽喳喳得好像一只母鸡,要给朱标分享他刚下的蛋。嘴里嚷着自己在外面认识的小伙伴,只那么一会儿,大部分将领的小孩儿喜欢和什么泥巴,穿什么底裤都叫朱标知道了。
忽然有侍女拿了一壶茶水过来,替他们倒了两杯花茶。
朱标抬头一看,看见马秀英朝他温柔地笑了笑。茶水显然是她吩咐的,害怕两个小孩子上火。
朱标回了个笑,正要把视线收回来,眼中浅金色的光芒霎时一闪,目光随即锁定在墙面的年画上。
那两个娃娃变了姿势,从抱着鱼变成了扛着鱼,头侧过去,胖指头点着桌上的鸡鸭鱼肉,笑呵呵地摆手。
应天是现在难得的太平地方,今日气运旺盛,这类喜人的东西暂时活过来也不碍事,既有趣又招财运。
朱标看了一眼就没再管。
到了下午约莫五六点钟的时候,天就有些发黑了,乌漆漆地拢成一片。客人们早在三四点时就回去了,姨娘们过了一会儿也各自带着孩子下人回去——自然也带走了朱樉。餐盘桌子收拾收拾,打扫一番,马秀英看这里布置完毕,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朱标寻思着今日是除夕,那只搁在书房里不断吸收人道气运的碗说不准会有些变化,想着去看上一看,一路带着宴会结束才得以放风的六出白走过去。
书房外面照例守着几个侍卫,看见来的人是朱标,不用他说就侧开身体让了门。
朱元璋的书房里一般只会有他们两个来,除此之外也许会来一些很受老朱同志器重的文臣,比如宋濂或是李善长等人,其他人想进来都是没戏的。
朱标让六出白坐下在外面等着,自己开门进去,点了灯,抬头去看高处的那只碗。
瓷碗放在柜顶上,有一个单独的隔间,在烛火下反射着晶莹的光,像是在呼吸一般吞吐着白雾一样的人气。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接近了朱标。
黑色的暗影笼罩了一片地板,遮住这人背后的灯光,使影子一路延伸到门口去。
朱标好像一无所觉,还在研究没有动静的白碗。
人影却越挨越近,他的手也伸出来,轻轻搭上了朱标的肩膀。
再然后,他就一把将朱标举了起来。
“爹。”朱标无奈地唤了一声。
朱元璋两手托着朱标肋下,几乎要把他举到天花板上去,笑道:“标儿,你看什么呢?”
“看那只碗。”
“这破碗有什么可看的?”
“今天是除夕,改旧换新之日,清气上升,人道气运升腾,年气也十足,我想着这只碗也许会有些改变。”
朱元璋无所谓地瞟了一眼白碗,把朱标从高举着换成抱着,说道:“标儿,跟爹出去玩去。”
“去哪?”朱标疑惑道,“今天是大年三十,外面都在过节呢,爹你要去哪?”
朱元璋乐了:“谁和你说都在过节?”
“难道不是?”朱标甚至忘了挣扎,“爹,今天都要在家里吃饺子守岁,谁还去外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