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是他,显然也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于是给铁柱赐名炜,并把他带到了王府照顾。
这孩子不过四岁,眼中满是恐惧和怯懦,瑟瑟发抖地望着周遭大人,朱元璋摸着他的头,告诉他自己之所以会惩罚朱文正,是因为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往日贫苦时的艰辛,等你长大了,我会封你为王,只要你不再辜负我的希望。
朱炜露出喜色答应了,开心住下。
朱标却另有担心,朱炜面上虽然天真可爱,周围没什么人时,脸上却是算计、嫉恨与仇视。要不是他的目力特殊,无意中窥探到,恐怕还发现不了。
针对一个小孩子不是世子该做的,也不是朱标会做的。他不知道朱炜长大了会做什么,但已决心要好好看着他,以防他干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万一长歪了实在矫正不回来,就早早惩罚了送回去,不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不给自己找麻烦,尊重祝福是正确的做法。
光关心朱樉朱棡等人的成长就够他费神了,堂堂一国储君,不应该在仇人的儿子身上浪费时间——哪怕他是皇亲国戚。
事实上,朱标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朱炜长大后又一次改了名,改为这才是后世较为熟悉的朱守谦。
有人说小孩是一张白纸,有什么样的性格全看大人如何教诲,亦有人说部分儿童是天生的坏种,怎么教也难以改正。
朱守谦的情况特殊,三岁看到老,他来时已经四岁,基因遗传,遗传的显然不咋地,偏偏还身份尊贵,最高的统治者对其心怀愧疚,有没有老师敢教他做个好人,有没有老师能治住他的顽劣,答案很明显。
等到洪武三年,册封诸王时,老朱同志把桂林给了朱守谦,他不满意,马皇后好说歹说劝他去了。到了封地就藩,朱守谦肆意妄为,纵容手下仗势欺人。
洪武十三年,朱元璋把他唤回应天训斥教训,他写诗嘲讽,被贬为庶人。
洪武二十年,过去了这么久,朱元璋想着这回他该知错了,把爵位又还回去,让朱守谦重新在云南为王。新来一次,他确实不同了,不同在哪里?更为纵淫。
横征暴敛,掠杀无辜,能想到的坏事朱守谦全干。老朱同志没办法,再次把他召回,安置在凤阳,凤阳虽是朱元璋的老家,但那是个小地方,没什么油水,就这样朱守谦还抓住机会强抢人家的牧马。朱元璋又让他回应天,拿鞭子抽了一顿关到其死。
很耳熟吧?
一个小号的朱文正。
朱文正好歹还立过战功,真的有不小贡献,朱守谦坐吃祖本,搞成这样子,谁也怪不了。
二废二立,主要的原因,还是那时候朱元璋已经老了。马秀英去世了,朱标也病死了,这个在帝国高位上的老人耐不住心底的寒冷,渴望亲情,儿时的回忆与快乐不断被他想起、放大,他的心软了,哪怕是朱守谦,在他看来也存在着虚无的温暖。
不过这些事情在这里是不会发生的。
朱标不死,朱元璋没有必要去找别人发散爱心。
至正二十五年。
张士诚主动出击,他派遣了二十万大军去攻打新城,说夸张点,老朱同志这边和智囊团们还没想好具体该怎么反击呢,带兵去救援的李文忠便把那二十万大军给打趴下了。
这二十万大军的作战能力显而易见的很差劲。以小窥大,想必张士诚其他的军队水平更不怎么样。
这次战役后,朱元璋决定彻底解决掉张士诚,一统江南,他命令部队在泰州和高邮率先开战,几场仗打得很轻松,顺顺利利的,江北被收入囊中。
时间来到至正二十六年,入秋。
风从远方吹来,红如晚霞的枫叶缓缓落下,在空中飘舞,与枯黄的柳叶和竹叶们混杂在一起,落入干草坪。
收获的季节来临了,各式的粮食堆满仓库,坚果炒货放入店铺,水果从乡下被箩筐和担子挑进街头巷尾,应天城中车水马龙,一片繁盛喧腾,秦淮河里,桨声灯影,游人如织,市井的活力,烟火的生气,何等引人感慨。
王府中亦是忙得热火朝天,地位再高的人也要过冬屯粮,置办采买,此时正是最佳的时机。
王爷、王妃、世子、公子小姐还有其他们妾室们,加上侍女和太监,好几个月的货物,上千人的吃穿,买得越早越好,算清楚了账目,也好向内务衙门申报。
故而最近秋风虽萧瑟,大家伙的心根本没空跟着感怀。
刷啦——
叶子卷向角落。
侍女们拿着扫把,将凋谢的树叶聚成一堆,用口袋收拢起来,等着车马驶来,好将它们运出府去。身强力壮的太监们扛着一袋袋粮食和果蔬,跟着李鲤的指挥进入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