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是属于孩童的幼嫩嗓音,咬文嚼字时偏带上常年沾染的居高临下感,使人不敢小觑:

“……是在试探我吗?”

太宰安安静静地发问。

以这种使人联想起坟墓里枯骨的寂静声音,太宰接着说:

“真是装模作样的大人。那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拷问,我会说的。”

说什么?——类似的疑问还没有来得及浮现在脑海中,男孩就一口气地接着说道:

“你是————狙击手吧。”

太宰将目光投向左边黑发绿眼的莱伊。

在那个视线里,并没有对于自己判断的犹豫不决。

而是、如同说出什么诸人皆知的事实一般。

只有倍感索然无味的无趣。

“进门之后的站位。故意避开狙击死角的下意识。肩上的吉他盒里无疑是某种大型枪械……是来复枪吗?不。不要真的告诉我。我并不想知道。另外打量周边环境时会额外注意能够反射的镜面,无疑是用惯了枪械之后的条件反射吧。——需要我再多说一些吗?”

男孩以毫无波动的平淡声线说。

“另外两个人也是一样的。已经这样明显了还需要我重复,大人们真是奇怪啊。为什么要一一解释一看就知道的事情?”

“……”

“……”

“……”

三个大人以哑口无言般的视线看过去。

苏格兰勉强挂着微笑:

“小少爷,不是说丧失了记忆吗……?这些都能看出来的话,果然那句话是说出来开玩笑的吧?”

“不是的哦。”

男孩回以愈发倦怠的神情。

“记忆的话。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像从纸页上消失的字迹一样半点都不剩下了。但是‘我’还是‘我’,知识依然留存、本能也还在。这种用眼睛看就知道的事情,有什么开玩笑的必要吗?另外总有一种我已经不是孩子的感觉……莫非我原先已经是大人了?”

最后一句近乎自言自语了。太宰用一种陌生的视线来回打量着自己的双手,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

被一个自称“失忆”的八岁男孩直接用言语揭露出自己的身份,几个大人都不由反思起了自己是否真的露出了这样大的纰漏。

而在神态上,他们仍不动声色的:

“那又怎么样?”莱伊低声问,“为什么我是狙击手、就等同于想要杀死你?”

太宰回答说:

“因为我对你们口中的‘地狱’不感兴趣。”

波本皮笑肉不笑地环抱着双臂:“哦?为什么不感兴趣?小少爷不妨说来听听?”

这下,太宰治竟浅浅露出一个笑容来。

“那我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