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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两人终于得了一时宁静,相拥着蜷缩在茅草屋的木床板上取暖。
屋外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冬雨。
少年在夜里总是梦魇,浅眠。边邵找了点棉花,塞住了少年的耳朵,然后自己躺在床上,四肢一伸,着实是累瘫了。
可身边人总是翻身,簌簌声响惹人烦躁。
边邵翻身按住他手脚,开口,声线又哑又低:“瞎子,你有事直说。”
怎么老是叫他瞎子?
萧岸拧了眉,只是一瞬,他又强行把皱痕磨平,没什么,因为边邵最近一看到他皱眉就出手揉他的脸颊,说手感很好。
“你明天要去神女庙吗?”他问。
边邵懒洋洋回答:“对啊。等着我给你带仙草回来,到时候我就勉强允许你对我感恩戴德,以身相许吧。”
萧岸:“……”他又想拧眉。
对话就告一段落。
边邵说完就闭上眼,准备陷入睡梦,哪知身边人又轻轻戳了戳他的后背,问:“会不会很危险?”
当然了,可能会死。
边邵就是因为进了神女庙而陷入幻境,他琢磨着明天去神女庙一圈把幻境给破了。
可少年什么都不知道,边邵道:“到时候如果我回不来,你就去问山下那个猎户要仙草。”
“……”
黑发少年抿唇,对这个守门弟子难得有无语之外的情绪,心脏好像被搅成了乱麻,既是兴奋又是惊疑……
兴奋是因为他可以利用这个图他脸蛋的浪荡子重回修为巅峰,惊疑是因为……
为什么?
他捂着那颗泛着陌生情绪的心脏,他不能明白。
“别伤心。”边邵仍旧背着身子,打着瞌睡也不忘自恋,“到了地府,我肯定也是最受欢迎那一个。”
萧岸:“……”
他失语一瞬,然后沉默了会儿,严肃了神情,硬邦邦道:“我不会为你伤心。”
“……”
久久不见反应。黑发少年伸手,往身侧探去。
身边人呓语:“美人……好多美人……贴贴……”
萧岸:“……”他的手僵在了空中,又收回。
他确定了一个想法:这个浪荡子就该被利用死。
可隔日,他迷迷糊糊醒来,不知是晨曦还是月光照进了窗子。应该是晨曦,带着点温度。
他判断完毕,手下意识往身侧摸去,却发现那四肢牢牢缠着他的八爪鱼不见了。
神女庙。这三个字瞬间就往他的脑袋里冲,像是磨刀,发出阵阵刺痛神经的细密声响。
他应该是毫无感觉甚至是鄙夷,可涌上心头的,却只有迷惘与不安,还有铺天盖地的恐慌。
他想起那个守门弟子,青年总是夜里偷跑出去,黑发少年浅眠,总是被吵醒。
有一次夜里,萧岸摸索着树枝制成的拐杖,坐在了门外的河边。
他感受着风拂过脸颊的冰凉,听着树木树叶相互碰撞发出的诡谲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