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烤红薯

他甚至开始畏惧黑夜,害怕一个人待着。

每当太阳开始落山,同寝室的败类们就发现付安荣开始定点发疯。

他会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口中不断重复着什么“鬼啊”“别来找我”之类的疯话。

但最近几天情况开始严重:

付安荣本能地想跟别人靠在一起,或者干脆睡一个被窝。

听说男人身上阳气旺,聚堆的话,那鬼就不敢来了吧?

奈何室友们一直警惕着,看他一过来就作鸟兽散。

你不要过来啊!

有个渣渣实在忍受不了付安荣的骚扰,对着来巡视的警察大倒苦水:

“领导,能不能把这傻逼换出去?他,他对我耍流氓!”

老大一个汉子,看上去竟有点娇羞的可怜。

警察:“……”

果然是人渣!

连室友都不放过!

结果接下来几天,师无疑没来,付安荣非但没有得到安慰,反而随时徘徊在崩溃边缘。

他就像等待第二只靴子落下的可怜虫,神经质地瞪着满是血丝的大眼,一点儿也不敢放松警惕。

看吧,我不睡觉,果然有效果了!

只要我不睡,那鬼就不敢过来!

可拘留所的作息要求非常严苛,你晚上不睡觉可以,但白天补觉却不行。

得去接受教育!

付安荣晚上不敢睡,白天不能睡,15天拘留结束时,整个人都瘦脱了相。

沐浴到外面阳光的瞬间,他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痛彻心扉。

我赢了!

这些天那鬼都没来!

他去了洗浴中心,还剃了头,决定从头开始。

有什么了不起,鬼都被老子熬走了,15天过了,又是一条好汉!

结果还没出门,洗浴中心就迎来突击检查。

无数警察蜂拥而入,对可疑人员重点盘问记。

然后好几个人的目光都在第一时间落在付安荣身上:

形销骨立,形容萎靡,眼神恍惚……

是吸毒嫌疑人没错了!

“走,跟我们去做个尿检!”

领队一挥手,一位便衣就走了上来。

付安荣:“……”

妈的,这话好耳熟啊!

传出付安荣被亲戚送到精神病院去时,已经十一月了。

康城迎来今年第一场薄雪。

“听说他还嚷嚷着自己没疯呢!”小饭馆的食客们对着咕嘟嘟冒泡的火锅,拿付安荣的遭遇当下酒菜。

“醉了的永远都说没醉,疯了的永远都说没疯。”同伴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

众人纷纷点头。

确实。

其实对大部分人来说,付安荣疯没疯都不要紧,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如今他进了精神病院,亲戚成了监护人,做主把他名下的产业停业、变卖,作为持续治疗的资金来源。

尤其是那个ktv,原来在的时候总是营业到凌晨三四点,各种社会闲散人员进进出出,喝得烂醉,满大街晃荡,附近的居民不堪其扰,都快过不下去了。

如今关门大吉,大家都感觉这一带的治安瞬间好了许多。

年轻的女孩子们也敢在晚上出来买宵夜,而不怕被醉醺醺的小流氓们骚扰啦!

简直大快人心嘛!

牧鱼笑眯眯听着,扭头对师无疑道:“都是你的功劳。”

还赚了钱呢!

两人守着一只老式煤炉,炉子上坐着一只铜锅,正咕嘟嘟冒热气。

盆中放着个大鱼头,周围堆了一圈儿四方豆腐、青菜、笋尖儿等配菜。

鱼头事先用猪油煎过,细火慢炖,便能得到一锅奶白汤汁,香气浓郁而醇厚。

只就着这盆鲜汤,都能泡两碗饭。

不断有大水泡从盆底浮到水面炸开,将香气送的更远。

那鱼头肉和豆腐都极嫩,每次水泡炸裂,它们就像被吓着了似的,怯生生的抖起来,好不可怜。

牧鱼先喝了半碗汤,美滋滋道:“我的手艺真不错呀。”

师无疑的眼底漫出笑意。

确实很好。

吃了会儿,牧鱼又放下碗筷,弯腰从炉膛内掏出一只大红薯,两只手飞快地交替捣腾,“斯哈斯哈”呼着气。

红薯皱巴巴软乎乎,表皮还沾染着零星的糖浆。

于是牧师傅迅速做出判断,“应该差不多了。”

好烫!

师无疑不怕烫,接过去掰开,露出里面橙红色的蜜般的瓤。

滚烫的热气瞬间冒出来,像原地升起的一团云。

“好香啊!”牧鱼惊喜道,“卖货的人说是这几年的新品种蜜薯,特别甜的,看样子还真不错。”

下雪天就该就着火锅吃烤红薯!

为此,他还特意从储藏室里把小火炉弄了出来。

也不用怎么特意处置,就是把洗净的红薯往炉膛里一塞,上面烧炭,可以烧水,可以炖汤,热乎乎的,总不会浪费。

记几个小时后,就会有醇厚而浓烈的香味从炉底飘出来,合着门外的雪花,飘飘荡荡。

师无疑不用功德覆盖身体时,是冰冷的。

此时他只是用手拿了会儿,烤红薯就迅速变成合适的温度。

他将比较大的那一半递给牧鱼。

牧鱼欣喜地接过,咬了一大口。

“唔”他幸福地眯起眼,丝丝缕缕香甜从唇齿间漏出,“好甜!”

这款蜜薯的水分含量低,瓜瓤特别绵密。

部分地方火力略大,蜜汁从内部渗出,在悠长的火力作用下,于表皮形成一层琥珀色的黏稠糖浆。

牧鱼小心翼翼舔了口,真的比蜂蜜还甜。

这样好的蜜薯,完全可以留一只做香芋地瓜丸嘛。

炸的外壳酥酥脆脆的,里面嫩嫩软软的,用签子插着,一口一个,晚上追剧时最好了。

巡逻结束的夏长清走进来,头顶和肩膀处都落了一层薄雪。

她一边拍打着,一边抽动鼻翼笑道:“好香啊,谁在吃烤地瓜?”

国人对烤地瓜这种东西好像有种特殊的感情。

按理说,着实算不得什么上台面的东西。

可偶尔见着了,却总会忍不住地渴望。

尤其是下着雪的冬天,外头寒风凛冽,自己冻得鼻尖通红,可手里却可以抱一只微烫的烤地瓜,一边走,一边吐着热气和香甜吃着。

多美啊!

众食客纷纷指向牧鱼:

“小老板吃独食!”

“姐姐,快逮捕他!”

牧鱼呼哧呼哧吐着热气,含糊不清道:“路子容量有限,这是烤了我们自己吃的。”

众人发出阵阵嘘声。

夏长清大笑,落座后,却发现一个角落尤其热闹,好多人都撅着皮肤、伸长脖子往里看。

她先给自己点了个单人牛油火锅,又好奇地凑过去,“做什么呢?”

不等凑近,就听一个人急忙忙问道:“大师,您帮我算算,到底啥时候能发大财?”

被人围在中间的是个约莫四十来岁的道士,闻言像模像样掐算一番,正色道:“下辈子。”

说话那人:“……”

天生穷逼就是我?

又有人道:“该我了该我了!大师,麻烦您帮忙算算,本母胎单身汪什么时候能脱单?必有重谢!”

野道士抓着他的手掌看了片刻,“未来三年内,你必然命犯桃花……”

那人狂喜,“这么说……”

话没说完,却听野道士话锋一转,“但都是烂桃花。”

众人发出潮水般的狂笑。

野道士马上从褡裢里掏出一打符纸,“不过你可以试试贫道亲自手绘的符咒……”

夏长清:“……”

她默默看向牧鱼,好小子,你这里的封建迷信活动日益猖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