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骨碌从床垫上坐起来,抬手拉开灯。
牙膏也用完了,他费劲的从底部一点一点的把所剩无几的膏体推出来挤在牙刷上,接着含进嘴里,没过多久就捅出了满嘴泡沫。
他用**的手一把抹在洗手间的镜子上,有些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落魄、憔悴、一穷二白,他和那个许春秋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是却唱着同样的戏。
杜子规漱掉口中的泡沫,抹一把脸,接着摸起手机出了门,打算在外面买点烧饼啊豆浆之类的当做早餐。他租的房子太小了,没有厨房,只能出去买。
除了单元门口,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眼前赫然是一辆熟悉的白色面包车,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是许春秋的保姆车。
“我是魔怔了吗……”
保姆车短促的鸣了一下笛,右侧后座的窗户拉开,许春秋戴着口罩的脸出现在车窗里,她朝着他的方向招了招手:“又见面了,杜老师。”
她拉开车门,给他腾了个地方:“上车。”
杜子规有些不明所以的照做了。
“昨天……你们一直在这里?”
他刚刚脱口而出就意识到了自己问出的是个愚蠢的问题。
驾驶座上的小白插嘴回复说道:“怎么可能啊,是今天早晨小许老师着急忙慌的让我再把她送过来的。”
只听许春秋笑着说:“杜老师,你会一直这样唱下去吗。”
杜子规想都不想:“当然。”
“行,”许春秋转头对小白说,“我们走吧。”
“你要带我去哪?”
“能让你一直这样唱下去的地方。”
……
四十分钟后,保姆车停在了傅家楼门口。
许春秋叩开了门,一来二去,她在这里多少也算是熟客了。
她熟门熟路的和应门的弟子说明了来意,接着熟门熟路的领着杜子规在前厅坐下。
杜子规有些惶恐的打量着这座大得过分的戏园子,和这里相比,从前他们租下的那座寒酸的院子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你说的能让我一直唱下去的地方,指的就是傅家楼?”
傅家班久负盛名,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他们真的会收下他吗?
他只觉得许春秋不切实际:“小许老师,你不是专门唱戏的所以可能不大了解,戏园子里的派系纷争、班子与班子之间的相互排挤,这些远远要比你想象中的严重。”
“我知道,”许春秋轻轻的说,“排挤、纷争,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