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电影拍的从来都不是人,我不在意你长得好不好看,我只在乎你贴不贴合角色。”
“我的镜头下,只有角色,没有演员。”
封徒生成竹在胸地说着,他有一点驼背,脊背微微地佝偻着,眼睛里却闪烁着光。
“如果你认同我说的话,就请你短暂地忘记自己是许春秋。”
“你就是曲惊鸿,一个愿意为一出戏、一个人倾尽一切的伶人,一个失去理智的、只剩下丑态的疯子。”
许春秋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
她重新睁开眼睛,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保持这个状态,特别好,”封导连连说道,“道具组再给她拿个馒头,这一镜我们再来一遍,尽量一遍过。”
“第四十二场一镜二次准备——”
摄像老师重新架好机位对准许春秋。
封徒生像是生怕打扰到许春秋的状态一样,刻意压低了声音:“a!”
许春秋痴痴傻傻地爬起来,笨拙地在脏兮兮的地面上摸索着,用指尖够到了滚落在墙根的半块馊了的馒头。
首先是狰狞的一大口,她早就丢掉了部的表情管理,连同动作上的细小设计也都一并不要了,只凭着对这场戏、对这个角色最本能的直觉。
她好像真的成了一个疯子,像是一条脏兮兮的、没有尊严的狗一样,从牢房的地上捡起半个馊了的馒头吃得津津有味。
顾钧强压下心头的震撼,继续接上许春秋的戏。
他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摸了一阵,找到了一小瓶进口的摩尔登糖。
糖果倒在手心上,他把糖衣包裹的栗子糖果缓缓地递到许春秋的眼前。
许春秋依依不舍地放下馒头,垂下头来像是一条流浪狗一样地嗅一嗅,生怕别人抢走似的从他的手心里衔住,接着抬起头来抿起一个笑。
顾钧的心头猛地一颤,那一瞬间,他被这个年仅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的演技彻彻底底地打动了。
这一场戏妙就妙在许春秋最红的那一笑,她在那之前有多痴傻、多疯癫,她抿着栗子糖果浅浅的一笑就有多么打动人。
一瞬间的反差正是最抓人的点,这是十足十的感染力与戏剧张力。
他有预感一旦电影播出,她的这一段演技上的高光时刻绝对会为人们所津津乐道,被列入人尽皆知的名场面。
许春秋的演技精湛,这是顾钧从进组织前就知道的,宋沉舟老早就在他耳边叨叨,说自己遇上了个新人怪物。
如果没有过硬的演技,金龙奖不会颁给这个年纪轻轻的新人,封徒生更不会舍掉已经谈好了的影后江曼不要,转而向许春秋抛来橄榄枝。
刚进组的时候她们的演技其实是不分伯仲的,江曼入行早,有经验,许春秋虽然年纪轻,但是有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