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小小声地“哦”了一声,换下来的裤子带着血塞在洗衣机里,她拿了一条睡裤重新穿好,这才推开了卫生间的门,肚子还是痛得厉害,一抽一抽地绞着疼。
纪山海端着碗从厨房出来:“先喝点红糖水,上床躺会儿吧。”
温乎乎的甜水下了肚,林昼夜捧着腹部,小猫一样地蜷缩在床上,不知不觉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她重新醒来的时候,林小年刚刚下班回来,正坐在梳妆台前卸妆。
阳台上晾着她沾了经血的裤子,已经被纪山海洗干净了。
从这一天开始,林昼夜跟在纪山海身后,跟屁虫似的粘着他的时候,心里便涌现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去年的暑假,她的胸口还像男孩子一样平坦,到了今年夏天,她的胸脯已经渐渐地鼓了起来,柔软的身体曲线初绽,林昼夜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孩子长成了娉娉婷婷的少女。
林昼夜的痛经很严重,每个月一次的痛如刀绞从未缺席。
纪山海一如既往地给她剪刘海、买衣服、开家长会,在她捧着肚子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在她的床头放一碗红糖水。
可是他不再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也不再随随便便地揉乱她的头发。
好像有哪里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戏中戏:囿于昼夜(十一)
林昼夜十六岁的那年,纪山海二十六岁。
这一年她升入高中,她的数学成绩仍旧是一塌糊涂,满分从一百二十分变成了一百五十分,可是她该考六十多分还是考六十多分。
“读书救不了我。”
林昼夜丧气地把空了大半的“五三”塞进了课桌里,干脆眼不见为净。
纪山海劝她改走艺术生的路子,从高一的暑假开始参加艺考集训还不算晚。
林昼夜第一次走进画室的时候就对美术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天赋。
集训班的老师站在讲台上磨破了嘴皮子讲那些枯燥的色彩理论,色相明度对比色邻近色,可是林昼夜只一眼就能辨认出来是什么颜色,再多看一眼就知道搭什么颜色最好看,三两下的功夫就能用最简单的色彩调出来。
她的用色大胆,可是画面一点都不显得脏,反倒是明艳又通透,自成一种风格。
集训班的老师是个美院退休的老太太,第一天下课纪山海来接她的时候,老太太就激动地把这个文化课学得一塌糊涂的小姑娘夸得天花乱坠。
“这孩子的色感和结构掌控都好极了,很多集训了三五年的艺术生都很难做到她这个程度。”
林昼夜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老师这样夸过,就连从前写得最得心应手的作文也被语文老师批评得一无是处。高考更青睐的是稳妥的、规范化的议论文,而不是林昼夜擅长的生动的记叙文或者是散文。
纪山海频频点头,一脸与有荣焉抬手想要揉一揉林昼夜的头发,手伸到一半又克制地、不自然地落了下来。
林昼夜兴冲冲地回到家里,林小年却面露难色。
艺术生的开支远非普通文化生可比的,林小年供养不起一个艺术生。
这些年来她不要命地工作,为的就是给林昼夜的未来挣得一份底气。纪山海与她们非亲非故,她不能容忍自己和女儿如同菟丝花一样,心安理得地仰仗他人生活。
他帮她们的已经足够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