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应了,笑着对谷氏道,“这就是咱们姑爷,姓裴,小字唤兰杜,裴姑爷是当朝一品,太子太傅加户部尚书衔儿。”
谷氏怔愣了一下,突然想起看见这么大官当叩拜,于是一慌,又提了裙摆要磕头,直把裴臻惊出一身汗来,忙扶了一迭声道,“使不得,使不得,姨娘这是臊我呢”
从前傲骨铮铮人,现磨得毫无棱角,腿弯子也软了,见了谁都要跪,毋望心里五味杂盛,忍泪引了她到罗汉床上坐下,温声道,“姨娘真是,凭他多大官,家也是你女婿,只有他跪你,没有你跪他礼,往后可不能这样。”
谷氏哀戚摇头,“我只是个妾,还是被你父亲休了,蒙你不弃,把我从屠户家里接出来,我若是倚老卖老,不是不识趣儿么?若说女婿,那是万不敢当,我一个奴才哪里来这样命,就是正经妾也不能如此自居。”
这番话说得极合情理,叫人生出悲凉来,裴臻唯恐毋望又要落泪,便岔了话题道,“怕府里下人不够,咱们带了几个丫头来给姨娘使,姨娘只管安心住着,好好将养些时候,若短什么就打发人来说一声,得了闲儿上太傅府住一段也成,春君生了,我也不懂伺候月子,到时就麻烦姨娘和婶婶费心,诸事多替我担待。”
张氏和谷氏自然欣然相允,张氏道,“姑爷放心,这是应当。想想咱们家人口比旁人家少,宅子这样大,空落落,你们加紧着多生几个,日后常走动家里才热闹,等沛哥儿娶了媳妇,再生了儿女,这么一来就齐全了。”
毋望有些羞涩,扭捏道,“这一个都折腾得白天晚上睡不好,哪里还敢多生。”
张氏看了裴臻一眼,笑道,“这可由不得你,多儿多福气,我和你叔叔只德沛一个儿,那是因为北地时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生了小怕养不活,眼下不同了,这样富贵荣华,不多生几个,姑爷怕是也不答应。”
裴臻是明白人,一听这话头儿就知道是怕他纳妾讨姨娘,也不戳破,只道,“全看老天爷罢,命里有就有,若没有也不强求,只这一个也没什么,多了还怕疼不过来呢。”又对毋望道,“府里打立柜呢,我陪叔叔瞧那些木工做活去,可巧我给孩子画了个床样子,叫他们一并打了,你陪姨娘婶子说话,我去了。”
毋望嗯了声,裴臻和张氏谷氏作了揖便撩袍出门去了。
谷氏拉了毋望手道,“瞧这样儿春姐儿过得挺好,你爹妈那边也该高兴了,姑爷人品样貌都没得挑,对你又好,真是极难得。”
张氏剥了葡萄喂毋望嘴里,一面道,“旁不说,难得是裴姑爷一心一意如今你去瞧,但凡有点子能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家里外头养了一堆?只咱们姑爷,人家是一品大员,半点歪心也没有,干干净净单娶了姐儿一个,两口子好得一个人似,知道都说咱们姐儿福气好。”
毋望道,“别夸他,倒叫他愈发得意起来。如今虽好,将来还不知怎么样呢,这会子夸了口,日后万一他出个妖蛾子,那不是自打了嘴巴?”转身对门外道,“来个人。”
丫鬟进来一福,垂手道,“听姑奶奶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