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想当年,他也曾被坚执锐,南征北战,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什么样的风雨没经历过?眼下却愣是被这么一句“他打我”,给惊懵了眼,好半晌大脑都空白一片。
大门那头,元曦觑了眼地上的人,又狐疑地将视线搬到连瑾身上。
就连原本就在旁边观战的人,也齐刷刷地看向他。
高手过招,差距都在毫厘之间,方才连瑾的动作实在太快,他们也不知他究竟有没有真把卫旸打伤了。况且卫旸一向清高,若非真遇上什么万不得已的事,他绝不会这么轻易就示弱。
是以这么一琢磨,大家也都更加愿意相信卫旸。
一道道目光宛如有实质,连瑾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连声道:“我不是!我没有!与我无关!”
说完,他却更气了,本来就不是他起的头他,作何要他认错?不由磨着槽牙,瞪向卫旸,想着要死也得拉一个垫背的。
卫旸竟也莫名配合,不仅没有反驳,还顺着他的话茬,接道:“的确与他无关,都是我不好。”
态度好到不行。
说完这十一个字,他便没再多言一句。只默默站起身,默默拍打着自己身上的灰。
山里的晨光轻透浅淡,自他头顶繁茂的枝叶间掸落,本就瘦削的面颊越发显得清瘦惨白。即便鼻尖没有被打红,也无端给人一种伶仃孱弱之感。
我见犹怜。
脑海里毫无征兆地冒出这么一个词,元曦在心里默念完,整个人都愣住,把她自己给惊着了,全然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把这个词同卫旸联系到一块儿。
可扭头看周围人的表情,这么想的,似乎还不止她一个?
眼刀子一个比一个犀利,直要把连瑾捅成筛子。就连南缙那几个随从,多少也给他睇去几个埋怨的眼神,像是在说:“下手也忒重了。”
连瑾气得都快七窍冒烟,但念着元曦还在场,他又不敢胡乱造次,打落牙也只能和血吞。
可若是这时候,他能抬头看一眼元曦,大概就能看见她眼里的同情。
如若放在从前,元曦大概就和在场其他人一样,以为连瑾当真打了卫旸,而卫旸高风亮节,不跟他计较。但因着那晚某人刻意在她面前装柔弱之事,她对某人的一切都有了新的看法。
特别是在做戏方面。
摸着良心说,初上山那日,见这二位这般费尽心思地打她主意,元曦说不开心是假。毕竟谁还没个虚荣心?
然同样的戏码一天又一天重复上演,她也厌倦,以至于看见他们同时出现在眼前,她脑瓜仁就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