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八月,帝京的天一日闷似一日。大太阳当空照着,跟下火一样。
元曦在铜雀台精心调养了一个月,身子已经恢复如初,能自由下地行走不说,气色也红润不少。
除却东宫的补品之外,太后和建德帝也特特打发人,送给她好些滋补之物。连瑾更是大老远,把在南缙修养的药王给请了过来,专门为她调理身子。唐老太太也是想尽办法,让唐逐往宫里捎好吃的。
这一大通下来,生生将元曦补圆了一圈。不仅该长肉的地方,没有因着生病而消瘦,双颊也较之先前丰盈不少。过去她因生得清瘦,五官瞧着也偏冷艳,总给人一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疏离感,眼下反倒多了几分少女的娇憨之态,让人一见便心生亲近。
元曦瞧着很是惆怅,闲下来就抱着镜子左瞧右瞧,嚷嚷着要饿上几天,尽快瘦回来。
卫旸却说不必,有事没事便轻轻掐上一把,肉嘟嘟的,手感很好,稍用力一些似乎都能掐出水来。
元曦不准他碰,他还越来劲,三不五时就来薅上一把,有时候还直接上嘴啃,不把她脸上吸出一圈红,他便不罢休。
比蚊子还烦人!
倘若太后见了,定会惊讶不已,她家这位满心城府、冰雕般不近人情的孙子,什么时候也变得跟十来岁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格外喜欢欺负小姑娘?
相较之下,章皇后那头却是一番愁云惨淡。
汝宁的暴毙让她身心几近崩溃,即便将章明樱责罚到体无完肤,也依旧难消她心头的怨气。
人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有时夜里睡得好好的,她突然就尖叫着从榻上跳起,将守夜的宫人当成杀害她女儿的凶手,掐住她脖子就不放,面目狰狞地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谵语。等冷静下来,也只是趴在地上哭天抢地,说陛下如何如何对不起她,对不起章家。
若没个人看着,她还会误食自己排出的秽物。太医过来给她瞧病,她还把人脑袋给打破。大家伙儿实在没法,只能将她绑起来。
皇后乃一国之母,代表一个国家的体面,继续让一个疯妇这般占着位置,委实说不过去。
横竖先前,建德帝已经把人从坤宁宫撵去景阳宫,皇后也只是名存实亡,性这回就干脆将这头上的凤钗给夺了。
接连有朝臣为这事向上递折子,纵有宁国公百般求情,建德帝最后还是顺应大流,在汝宁下葬后不久,便褫夺了小章氏的皇后之位。
可废后归废后,多年夫妻的情分到底还在。考虑到她是因承受不了丧女之痛才疯的,建德帝便把尚还关在昭狱的卫晗放出来,还将上次千秋节抄没的恒王府归还于他,特许他把他母亲接回去疗养。
卫晗从昭狱出来,就去皇陵给汝宁上了一炷香,守了几天灵,便安安分分回家照料母亲。
数月牢狱之灾过后,他人变得格外沉默寡言,没再插手朝堂之事,也没再寻卫旸麻烦,像是真看淡一切,开始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对此,卫旸却是轻蔑一嗤,不仅没放松警惕,还暗中往恒王府多调遣了几个探子。
原本这月月底该是太后大寿,宫里宫外都该操办起来。然叫这些事情一搅和,谁都没了这心情。
太后也不是在意这些虚礼的人,索性就免了这一出,只把元曦和卫旸两人叫到归云山,祖孙三人关起门来单独庆贺。
大抵是抱得美人归,心情好了,卫旸难得有这闲情逸致,亲自洗手做羹汤,给太后做了一碗长寿面。
元曦也没闲着,仿着民间的习俗,煮了一碗福饺,里头包了三枚金做的圆钱,每一枚上头都刻了一个“寿”字,最后全叫太后一人吃了出来。
露种伶俐,在旁边搭腔说:这是长命百岁钱,天增福,人增寿,太后娘娘您一定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