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喜得眉开眼笑,还不忘打趣一句:“你们俩什么时候给哀家添一个重孙子,哀家才是真的能高兴得长命百岁咯。”
闹得元曦一个大红脸。
卫旸倒是一片坦然,甚至还破天荒地回了一句:“孙儿会努力的。”
把在场人都惊了一跳。
元曦最先反应过来,一张娇颜红得都能滴下血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意思发作,只在桌子底下悄悄掐了卫旸一把,警告地瞪他。
卫旸“嘶”声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是牵唇莞尔,不仅没将她的警告放在心上,还当着大伙儿的面,捉了她的手,光明正大地握在自己掌心。任凭元曦如何挣扎,他都不松开。
边上侍奉的宫人互相交换了个了然的眼神,各自微笑着低下头。
太后乐得见牙不见眼,笑着笑着,便忍不住掉下两滴泪,嵌在眼尾的细纹里。她忙摸出帕子去擦,一双老眸晶晶亮的,在午后的阳光里轻轻闪烁。
有多久没看见过他这般坦诚地表达自己的内心?太后这个做祖母的都快记不清。原以为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不曾想,竟还真叫她守得云开见月明。
果然她没看走眼,世上也就这丫头有这本事,能叫他一点一点卸下心防,重新接纳这个糟糕,却也还没糟透的人世间。
虽说今日这场寿宴,是她入皇家以来过得最简单的一个,但却也是最开心的一次。
简单吃完这场小宴,两人又陪老人家说了会儿话,直到暮色降临,方才从北苑离开。
却是没下山,而是去了不远处的那座小院。
夏日的星空总是格外明媚,银河仿佛触手可及。元曦睡不着觉,卫旸便命人在院子里摆了一张方榻,陪她一块看星星。
可看了没多久,小姑娘的注意力就全部转移到他左手上。嫩白的指尖不住抚摸上头乌黑分明的道道经络,人长吁短叹,都快把自己叹成老太太。
卫旸也跟着无奈地长出一口气,收回手,边把衣袖卷放下来,边劝道:“好啦,别看了。你这般干看着,也不能把它看好,又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不,我就看!”元曦撅脾气上来了,谁劝也不听,兀自将他的手抓回来,一把将袖子撸上去。
那乌黑的经络壁虎似的攀爬在他白皙光洁的小臂上,也爬进了她心底。
那日卫旸同她坦白后,她还是不放心不下,私下里亲自又去找了一趟云雾敛。人家也没跟她绕弯儿,直接就把这一年之期告诉了她。倘若再找不到解药,便是他,也没法保卫旸再活到下一个夏天。
一切就只剩下一年。
三百六十五日。
四千三百八十个时辰。
三万五千零四十刻。
多讽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