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才刚解开心结在一起,便马上就要分开了。
元曦由不得咬紧下唇,一串串数字大心头划过,宛如有实质一般,直割得她血流成河。
卫旸瞧出她眼底的担忧,伸手掌住她的后脑勺,轻轻将她压入怀中,“别听那个庸医瞎说了,我不会有事的。哪怕是为了你,我也会好好活下去。”
这话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好好活下去?呵,太子并不比皇帝还当到哪儿去,终日行走在刀刃之上,明枪暗箭之中,他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会如此贪恋着红尘人间里的一点烟火气。
可这样的空口白话并不能叫人安心,元曦眉心的疙瘩依旧没松开,仰头瞪着他道:“什么庸医?人家可救过我的命。”
然现在却救不了他的命。
她咬着唇,暗自抹了把眼角,也忍不住小声啐道:“庸医!”
卫旸被她逗笑,然瞧着她忧心忡忡的模样,也到底心疼。比起叫鸩毒折磨,他更不愿意看她难过。抬指帮她擦去眼角的水渍,他说:
“天无绝人之路,虽说这回,我错过了一条那浮萝鱼,但多少也是有收获的。至少是知道了,这鱼真能解鸩毒不是?你还算帮我以身试毒了呢。”
边说边捏了捏她鼻尖。
元曦哼唧了两声,挥手拍开他,心情虽没完全恢复,但也的确受了点安慰。
卫旸跟母亲抱孩子似的,将人抱入怀中轻轻摇晃,“比起过去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搜寻解药,而今我们也算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接下来只要再找来一条那浮萝鱼,所有问题不就都迎刃而解了?”
这话的确在理,而今解毒的方子他们已经拿到手,只要将最后这一味药材找到,鸩毒于他们而言,也不过如此。
只是要找这鱼,又谈何容易呢?
这么多人寻着那传说,前仆后继,却终其一生也不曾瞧见那浮萝的身影。百余年了,世间也就只出现过这么一条!
元曦搭在膝盖上的手不由攥紧。
可哭也无济于事。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摸了摸袖子,唤了一声“卫旸”,便抓过他的手,“我不求大富大贵,也不奢望你爬到多高的位子,就只希望你长命百岁。”
边说边将一枚刻了“寿”字的金钱放进他手心。
山风吹乱了她鬓边垂落的几缕乌黑长发,她眼底倒映了夜空的星斗,盛了满月的月色,认真地凝望着他,柔软得不像话。
这金寿钱乍看和太后得到的一样,可上头的字却不同。虽也努力做到了横平竖直,奈何刻字之人腕力不够,便显得有些稚拙。
卫旸认得这字迹。
万般情绪点滴浸上心头,温柔地晕开,染得他唇畔挂起一抹笑。将钱币和人一道牢牢拥入怀中,他珍重也郑重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