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天后,林大头再没在人前诋毁黄家。
可是,等黄家两溜厢房竣工后,林家三代长辈却齐至黄家,会合黄老爹黄大娘和黄老实两口子,对面交涉杜鹃的亲事。
林大猛还请来了任三禾夫妻。
黄家的厢房用料普通,工程也没林家那么讲究,布局都是重在居住舒服方面,加上帮忙人多,只花了五六天就完工了。然后,帮忙的人散去,剩下黄小宝等木匠和瓦工在,制作屋内家什、平整地面墙面、砌外院墙等。
林家就是在这时候,在傍晚收工后登门的。
黄家上房堂屋坐满了人,长一辈有:林太爷林太太、林大爷林大奶奶、林大猛两口子、林大头两口子,还有黄老爹黄大娘、黄老实冯氏、任三禾夫妇;晚辈只有黄元和杜鹃两个,连坐也不敢,就站在堂下。
林大头先说明来意,再提当年的娃娃亲。
大头媳妇也淌眼抹泪地说,林春小时候和杜鹃如何好、如何亲、如何处处照顾妹妹等,除了证明林春和杜鹃是天赐良缘外,还强调了另一层意思:若不是她喂养杜鹃,杜鹃肯定活不成,冯氏捡她回来也白捡。——黄家之前可是没了两个儿子,都是几个月死的。
黄家人顿时面色难看极了。
黄老爹早得了孙子嘱咐,说此事由他出面,因此闷头不吭声,竭力容忍;他不说话,黄大娘也不敢说;黄老实被勒令不准开口;冯氏则是无可抵赖,因此无话可说。
任三禾双目炯炯地看向杜鹃。
林大头盯着杜鹃催她给答复。
林太爷等人都盯着杜鹃,看她如何说。
杜鹃又一次面对这种阵仗,且又是因为亲事。
这一次完全不同于四月里那一次。那一次,林家虽也来了许多人,却是为林春求亲,气氛自然和睦;这一次,他们却带着凛凛威压。强势插入,与黄家争抢儿媳妇来了。
杜鹃立即就感觉到这压力。
自她来到这个地方,尽管农家生活辛苦,她却甘之如饴。始终笑着面对,唯有涉及她的亲事,每每平地起波折。就算她从襁褓中便开始算计筹划,也还是一次又一次被推向风口浪尖。
想起种种过往,她心头忽涌起一阵悲凉。
到底天性乐观,这感觉一闪即逝,她又摆上笑脸。
正要说话,却被黄元抢先。
刚才她的神情被他捕捉到,没来由地心中一痛,加上他也早有谋算。便拦在前面开口了。
他道:“大头伯伯……”
才叫了一声,就被林大头不客气打断:“没问你!我问杜鹃的。这事得杜鹃说。”
林大猛也笑道:“黄夫子,这事得杜鹃拿主意。”
黄元却一抖长衫,朝堂上从容走近几步,正容道:“杜鹃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她苦苦坚持。不愿随意嫁人,自有她的缘故,而不是故意忤逆长辈。今日她除去黄家亲女身份,已是孤苦养女。黄家也好,林家也罢,对她都有救命之恩。长辈们摆出这个阵仗,已经令她战战兢兢了。要如何再分辩?”
杜鹃前所未有的安心,仿佛看见李墩站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