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春花的到来,是所有人没想到的。
平日里,她孤僻内向,鲜少与胡同巷里其他女人交往。
自从女儿去世之后,许春花头顶上便仿佛笼罩着一层阴云似的,不管多么热闹的场景,都能让她给带冷了。
譬如此刻殷流苏的客厅,因为她的到来,已经不复方才活跃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闷的。
大家也都闷声吃饭,不再说话。
许春花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于是端起了她的那盘猪卤,递到她们面前——“吃!”
“呃…”
殷流苏和刘穗花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动筷。
殷殷主动夹起了一块卤猪尾,嚼了嚼,惊喜地推了谢闻声一把:“锅锅,好好吃哦!你不是最喜欢吃卤肉吗!”
谢闻声看了眼殷流苏,虽然馋嘴,但没有动筷。
许春花瞧着殷流苏对她似还有芥蒂,于是放下了餐盘,爽利地道歉:“以前,多有得罪了。”
殷流苏见她也是个敞亮人,于是耸耸肩,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卤肉:“算了,都过去了。”
谢闻声见她动筷,他这才跟着夹了块肉,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刘穗花以前从来不和内向的许春花说话,其实对她早就揣着好奇了,颇有兴趣地问她:“诶,你这么个人,平时闷不吭声的,怎么会看上老周啊!难道就因为他以前对你献过殷勤?”
这是她最好奇的地方。
毕竟许春花这人…可是个狠角色。
有一次楼栋的下水道堵了,臭了好几天,需要有人下去疏通,价格都开到两百了。
所有人都嫌臭,不肯挣这钱。
结果许春花二话不说,撸起袖子便跳了下去,最后顶着一身臭味出来,接了钱,一言不发地离开。
就这般凌厉作风…能看上老周那个怂包?
许春花端起空杯子,对殷流苏道:“给我一杯。”
殷流苏连忙给她倒了杯酒。
她爽快地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说道:“我女儿发病那天晚上,我抱着她下楼,是老周开着他拉货的面包车,送我女儿去了医院。”
虽然还是晚了一步,但从此以后,许春花对老周添了许多的感谢。
后来许春花和酗酒的丈夫离婚了,老周见她有几分姿容,自然待她殷勤。
因为亡女的缘故,她对老周给予的温暖是接受的。
当她渐渐收拾好了破碎的心境,准备重新迎接新生活的时候,花心的老周却又移情别恋,看上了日益姿色丰盈的殷流苏。
男人,的确没一个靠得住。
许春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殷流苏和刘穗花心下都很震惊,没想到她和老周之间…还存在着这样的一段往事。
“无所谓了。”许春花淡淡道:“这次…就当是还了他当年的情,两不相欠。”
殷流苏和她碰了碰杯:“只要你自己心里放下,就好了。”
许春花胃口很大,吃得也多。
那一盘卤肉除了殷殷吃过几筷子,全让她吃光了,谢闻声看着空盘直咽唾沫。
吃完了卤肉,她又开始捞鱼肉和午餐肉。
殷流苏赶紧将殷殷的碗端起来,给她碗里夹了满满一碗肉,让她自己慢慢吃着。
谢闻声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生怕待会儿一丁点都不剩下了。
许春花见众人都望着她,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平时干活,吃得有点多。”
“要不,你喝点酒?”殷流苏又给她倒了一杯:“火锅也不能多吃,容易闹肚子。”
主要还是得给孩子们留点啊。
许春花喝了几杯,醉意上头,倒也放开了些,忿忿地说:“我算是看明白了,男人是真的靠不住。”
殷流苏附和道:“你有力气,干活又勤快,不需要男人也能生活得很好。”
“嗯,我要好好干活,挣钱让自己过好日子!来,干了!”
“干!”殷流苏和她碰了碰杯。
刘穗花用团扇扇着风,也碰了碰杯,悠悠道:“老周那种老腊肉,谁稀罕了!等你自己有钱当老板娘了,找年轻帅气的男朋友,不快乐吗!”
“说得对。”许春花壮志凌云地说:“我要努力挣钱开餐厅。”
“哟,你一推车小贩,你开什么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