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你开发廊,就不准我开餐厅。”

“那得好多投资吧!一般人做不了,你行吗。”

许春花又喝了一口酒:“我做梦还不行吗。”

刘穗花一边玩着诺基亚手机的贪吃蛇,一边笑道:“行行行,做你的白日梦吧。”

殷流苏看着她的手机,突发奇想道:“如果有一天,在手机里就能点餐、预订美容美发,不是很厉害吗。”

刘穗花望了她一眼:“我看你也跟着她喝醉了?”

“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殷流苏笃定地拍了拍许春花的肩膀:“春花,你的餐厅一定能开起来!”

“可我都三十的人了...”

“三十算什么,人生都还没过半呢。”殷流苏还是年轻人的心性,又碰了碰她的杯子,鼓励道:“未来的时代,大有可为!”

殷殷托着腮帮子,津津有味地听着阿姨们说话:“对呀,我哥哥都唱过’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

刘穗花听殷殷这么说,望向谢闻声:“哎!咱们现场不是有个大明星吗,让大明星给我们唱歌助助兴呗!”

谢闻声叛逆地说:“我又不是卖唱的,你喝多了拿我寻开心。”

“姐拿你寻开心怎么了。”刘穗花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你个小屁孩,之前在街上卖艺都能唱,怎么给姐姐们唱一个,委屈你了。”

“我在街上卖艺,那是有酬劳的!”

“不就是钱吗。”刘穗花从自己兜里抽出钱夹,取出一张百元的票子:“穗花老板娘有的是钱,就图一乐子。”

“嗐,不至于不至于,咱们邻里邻居,谈钱伤感情。”殷流苏赶紧将票子揣进了自己兜里,回头对谢闻声道:“穗花姐想听你唱歌,唱一个呗。”

谢闻声嘟哝着问:“你也想听吗?”

“想啊。”

殷流苏这样说,谢闻声便毫不犹豫地起身,从柜子上里取下了旧吉他:“要听什么?”

殷流苏对刘穗花说:“老板娘,点歌呗。”

刘穗花想了想,说道:“张国荣的《当爱已成往事》,会唱吗?”

“小意思。”谢闻声拨弄着琴弦,唱着这首温柔的曲子。

三位姐姐一边喝酒,一边听着音乐。

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这般放松和快乐,仿佛生活所有的重负,此刻都已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千禧年,一切都是全新的开始,她们也都是全新的自己。

殷流苏好奇地问殷殷:“你哥哥的吉他弹得很好啊。”

“以前在孤儿院,锅锅跟着村小学支教的音乐老师学的吉他,老师还夸锅锅有音乐天赋,一学就会了。”殷殷骄傲地说:“后来音乐老师回城里了,就把他的吉他送给了锅锅,那时候锅锅也才十三岁呢。”

殷流苏看着他手里那柄几乎已经看不出颜色、琴弦也是补了再补的旧吉他,果然是有些年代了。

一曲唱罢,刘穗花带头鼓掌,给足了谢闻声面子:“再来一首。”

谢闻声脸颊绯红:“还来啊?”

喝醉的刘穗花又从兜里摸出了一张红票子拍桌上:“有钱就图一乐!”

殷流苏眼疾手快、立马将那张红票子摸走了,眼睛都笑开了花:“穗花老板娘要听,你就再唱一个。姐回头给你买新衣服,听话。”

谢闻声又重新调了调吉他音色:“要听什么?”

一直闷不吭声的许春花忽然道:“我年轻的时候,最喜欢听张雨生的《大海》。”

殷殷连忙道:“这个我锅锅也会。”

谢闻声便又熟练地拨弹了《大海》的前奏:“茫然走在海边,看那潮来潮去,徒劳无功,想把每朵浪花记清,想要说声爱你,却被吹散在风里,猛然回头,你在那里……”

许春花眼睛有些微红,大概是回忆起了自己的青春岁月。

虽然平凡、虽然艰苦,但那也是属于她的燃情九十年代。

殷殷给许春花递了纸巾,然后安慰她道:“春花阿姨,不要难过哦。”

许春花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摇头道:“阿姨不是难过,阿姨只是想到了过去的一些往事,一晃眼,我都三十多了,你说说这时光。”

殷流苏揽着殷殷,说道:“还是那句话,三十算什么,人生这才刚刚开始!”

刘穗花意味深长地望着殷流苏:“有时候我真看不懂你,你这都四十的人了吧,还不认命,身上这一股子劲儿,跟人家二十出头进城打拼的小姑娘似的。”

“甭管二十四十,我就是不认命,我要认命,我早就……”

殷流苏忽然滞住,想起了小时候那些苦难的遭遇。

十来岁的她,却不是十来岁的模样,宛如耄耋的老人,疾病缠身。

如果她认命,在那个清晨薄雾的河边,看着爸爸远去的身影,万念俱灰的她就一头栽进汹涌滚滚的江流中。

人只有不认命,才能破出这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