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真的不考虑报警?”
“抓不了的。”钟成说抬起眼。
钟成枫见多识广,自是没有多问:“可你都说了身体不合适,这要是回去,得007卖命吧?为这种垃圾公司牺牲,不值得。找别人顶上去,又有点缺德。”
“是的。”钟成说抓着本子的手紧了紧,“而且有些事情可能……只有我才能做到。”
彼岸局势微妙,他不希望殷刃变成“恐惧”。
而且钟成说有种隐约的感觉,殷刃的成长之路,未必就像戚辛想象的那样顺利。就算是生物种群的特殊个体,殷刃与自己相差得也太大了。
“也就是说,没了你不行。可你不想回去,回去也做不到当初那样。”钟成枫把玩着手里的枪,“嗯……我确实在经侦听过类似八卦,合伙人信任破裂各奔东西,乱七八糟的。”
“不过我不太了解这些,方案我可能给不出来。我只有一个建议——既然你打定决心要插手,怎么着也要好好秀肌肉。”
钟成说迷惑地看着她。
钟成枫凭空比划了下:“有些事情只有你能做到,你得把这一点充分放大。‘没我不行’,这可是了不得的砝码。”
“之后不管是给钱让你当顾问带新人,还是翻旧账要赔偿,这都是谈判利器。不过能力这东西口说无凭,你最好来点项目证据……”
钟成说定定地瞧着她。过了约莫半分钟,他看向还在努力讲课的孟怀,继而又转头看向钟成枫。后者被他盯得有些发毛:“怎么了?”
“你说得对。”他说,“我的构想又完善了一点,谢谢。”
钟成枫:“……不客气?”
“接下来,我还想拜托你一件事。”
钟成说站起身,他示意钟成枫跟上,走向房门虚掩的“军火库”。钟成枫进门后,他又把门仔细关上,确定声音露不出去。
小型元物的躯体静静垂挂,散发出阵阵寒气。钟成枫的笑容有点僵硬,她的手本能地靠上枪把:“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我想让你帮忙,分离一样武器上的血肉。”
钟成说小声说道。
“我需要更纯净的材料,现在的不太好用。这东西比较特殊,不方便给别人看。”
钟成枫眯起眼:“拿出来看看。”
钟成说做了几个深呼吸,从背包中掏出了短刀“恶果”。
孟怀出事的时候,自己尚未“出生”,恶果老老实实封印在识安仓库最深处。钟成枫更是一介普通人,哪怕被训练为科学岗,孟怀也不会教她这个。
理论上,她们谁也没见过真正的恶果。
果然,见钟成说只是掏出一把短刀,钟成枫眉头一松:“你想分离这上面的凶煞血肉?我提醒你,分离之后,作为基底的刀可保不住——哪怕你能以想象代替,它也回不到人世了。”
“没关系。”钟成说诚恳地表示,“这是别人送我的……姐姐,分离的时候,你不要碰触它,它有点儿危险。”
这声“姐姐”叫得格外真诚,钟成枫很是受用。
“防身的诅咒灵器?这样,你把刀搁地上,再想象一个容器。”
“嗯。”
钟成枫熟练地想象出了一套工具,她用夹子夹起恶果,将其放在玻璃漏斗之上。紧接着她接过钟成说想象的玻璃小瓶,放在漏斗下方。
做完这一切,她大跨步走到冷库矮柜边,拎出一瓶清油状的东西:“这是用元物血肉萃取的,可以将武器中的元物血肉溶出。”
她打开塞子,朝大漏斗中的恶果洒下半瓶。
恶果发出嘶嘶的溶解声,它像是碰了火的薄塑料片,顷刻间皱缩变形。而刀刃上那层美丽的殷红逐渐脱离刀身,顺着漏斗流下,一点点滴入钟成说的小瓶。
那是流动出无数漩涡,令人屏息的黯淡红色。随着最后一点刀身溶尽,它静静地躺在玻璃瓶中,美得像一个梦。
“这可真是……”
钟成枫都情不自禁地多瞧了几眼。
“算了,先分离萃取液。分离完静置几秒,它会飘在血肉上方,分离后再循环利用……嗯?”
那滩红色毫无动静,假装从来没有萃取剂的存在。
钟成说:“……那个萃取剂,是用元物血肉做的。”
“对啊,我不是说过吗?”
“那它可能分离不出来了。”钟成说的口气愈发真诚,“这份血肉,它比较特别。”
特别能吃。
钟成枫:“……”
钟成枫:“……我怎么感觉被你坑了呢?”
钟成说摩挲了会儿那个瓶子——小小的瓶子里,装着殷刃的血肉与誓言,他能感受到其中格外澎湃的力量。
“谢谢你,我不会用它做坏事,我保证。”
“保证有个屁用,我可是警察。”钟成枫失笑,“我就说一句,这件事,我还是会跟孟怀打招呼。”
“当然。”
不过是帮忙处理了一个“带有凶煞之力的诅咒灵器”,哪怕孟怀去跟识安各位确认,想必大家也不会多说什么。
——“恐惧”自身在此,什么灵器不灵器,不重要。
小小的玻璃瓶被放在背包深处,被无数洁白的骨头围住。黑暗中,它仍摇曳着醉人的光。
钟成说坐回了孟怀的小课堂。
要用它做什么,他大概有数了。如今他最为缺乏的不是材料,而是知识。
“元物血肉的引燃办法,如何控制反应速度、扩大术法效果……”钟成说一边笔记,一边轻声呢喃。
笔尖唰唰擦过纸张,除了文字,他还在抽空描绘着什么。
目光掠过,那像是某个物件的设计图纸。
……
黄今看着眼前的设计图,心里一阵打鼓。
他不是做不出来这种东西,他甚至已经按照钟成说的要求做得差不离。只是一想到这玩意儿的原料是什么,他的手就忍不住哆嗦。
此时此刻,他正站在钟成说特别构建的秘密地下室。
他的面前,摆着一盏精巧漂亮的提灯。
钟成说那些雪白的骨头,被黄今弄成了看不出原貌的模样,又变成提灯的主体。乍一看,这盏灯造型简朴漂亮,白色的灯罩与灯杆泛着象牙版的色泽。没有人知道,这些干脆利落的设计内部,到底藏了多少密密麻麻的符文。
灯的部分外观涂着令人屏息的红,那红色像是拥有生命,在灯的表面不断流动,泛出奇异的微光。
灯的内部,先是由想象出的玻璃暂且凑数,制成了遮风挡雨的玻璃罩。底部中心嵌着白色骨皿,其中细细密密地封住了剩余的“红色颜料”——那是恶果上提取出的,含有诅咒的殷刃血肉。
术法放大结构,血肉混合面积,凡此种种,钟成说都设计好了。唯有这灯芯,他们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材料。无论多结实的东西,都无法撑得住这盏材料出挑的的提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