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花妩没理会,继续走,却听身后传来脚步声,绿珠立即警惕地回头,张开双臂挡住那陆修然,一迭声道:“你想做什么?休对娘娘无礼!侍卫就在那边,我要叫人了!”

陆修然不敢再上前,只恳求道:“娘娘,能否把来敝府唱戏的戏班子撤去?自太后娘娘的千秋宴后,家父就染了风寒,重病不起,祖父和祖母原本也有痼疾在身,如今那戏班子在府里日日唱戏,从早到晚轮换着唱,一刻不歇,扰得府里没有宁日,家父和祖父母都不能安心养病,眼看每况愈下——”

花妩忽然停下脚步,陆修然见了,双目一亮,以为劝告有望,连忙继续道:“娘娘心慈,求您高抬贵手,将戏班子撤去吧。”

花妩回过头,冲他嫣然一笑,容色明媚妍丽,高兴道:“原来你们过得这样惨吗?太好了!”

陆修然倏然怔住,花妩面上笑意不减,畅快道:“这才哪到哪呢?陆公子,本宫就是要他们唱,一直唱到陆青璋死,从他死那一日唱到他的头七,从头七唱到他的忌日,百年千年,唱个天下皆知,流芳百世,你回去转告陆青璋,等他死那一日,贵府不用请戏班子,本宫替他包了!”

花妩说完,便施施然离开,再没有回头去看陆修然,陆青璋这就觉得受不住了?那怎么行呢?他不是要当官儿吗,花妩就是要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名声与他这个人一样,慢慢腐烂,直至变得臭不可闻。

……

回去的时候,花妩的步子都是轻快的,得知陆青璋现在过得不好,她心里就跟吃了十个桃子一般,说不出来的痛快。

回禅院的时候天色已微微擦黑了,花妩看见隔壁屋子的门是开着的,里面隐约传来说话之声,一个婢女候在门口,见她来了,立即俯身行礼:“贵妃娘娘。”

花妩摆了摆手,正欲回房,这时却听见隔壁屋子里传来太后的声音:“是贵妃回来了?”

花妩只好收回脚,走到太后的房门前,里面已上了灯,太后坐在窗下的竹榻上,桌几上摆着茶盏等物,显然是在喝茶,她对面坐着的人,正是周璟。

花妩走过去行礼,太后今日的态度格外温和,问道:“你方才去了哪座殿拜菩萨?”

花妩溜达了半天,又把陆修然讽刺一通,哪里是去拜菩萨?她只好在脑子里翻翻找找,最后隐约想起一个殿名,道:“去了……大觉殿。”

闻言,太后竟莫名沉默了一瞬,颔首道:“也好,你有这份心,也是好的。”

花妩正觉得她的态度奇怪的时候,太后的语气愈发温和了,继续道:“哀家也听说过,万佛寺的送子菩萨很是灵验,原本打算让你明日去大觉殿拜一拜的,想不到你自己竟是去了,心诚则灵,说不定你的诚心真的能打动菩萨。”

花妩:……

周璟忽然往这边看了一眼,意味不明,面对太后的谆谆劝导,花妩头一回说不出话来,只能干巴巴点头:“是,臣妾记下了。”

太后很满意,又让她坐下喝了两杯香茶,这才允她离开,花妩一出门,就大松了一口气,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周璟也跟着出来了。

他负着手走过来,低头看花妩,灯烛的火光从窗棂透出来,落在他俊美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流畅漂亮的线条,鼻梁挺直,薄唇微抿,一双眼眸在夜色里显得颇深,语气淡淡地问道:“去大觉殿拜菩萨了?”

他这话问得古怪,花妩直觉有些不对,她明明在太后面前已经说过了,周璟为何在此时要再重复问一遍?除非……

花妩眸色一转,眼波如水,面上露出一丝轻笑,小声道:“臣妾去没去,皇上不是最清楚了吗?”

周璟的脸色冷了下去,他眼神幽深,紧盯着花妩,嘴角抿着,下颔微微绷起,这是生气的征兆,他想起傍晚时候,看见花妩和那个年轻男人说话,眉梢眼角都是笑意,金色的夕阳斜斜落在她的眼角,映得那双明眸灿然生辉,笑语盈盈。

花妩生得漂亮,她尤其喜欢笑,一颦一笑皆可入画,周璟第一次觉得那笑有些刺眼,令他心头发堵。

如今想起来,仍旧令人不快,周璟冷声发问:“那人是谁?”

花妩左右望了望,见四下无人,向他招了招手,周璟虽然黑着脸,但还是俯了身,花妩踮起脚尖,凑在他耳边,呵气如兰,一字一顿轻声道:“是我的旧情郎呀。”

周璟心头腾地升起怒意,花妩笑眯眯地侧过脸,挨着他的肩头,看他倏然紧皱的剑眉,语气十分无辜地道:“怎么了?难道就许皇上有心上人,不许臣妾有旧情郎么?”

周璟的呼吸微窒,一口气堵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憋了个半死,脸色难看得跟死了娘一样,花妩心里畅快不已,她退后一步,盈盈福身:“这儿夜景颇好,皇上慢慢欣赏,且容臣妾先行告退了。”

她说完,便转身回了房间,指挥绿珠关门,绿珠看着门外沉默站着的天子,浑身的气势简直有些怕人,她心惊胆战地道:“主子,那皇上……”

花妩从桌上拿起洗好的蜜桃,咬了一口,眉眼微弯,愉悦道:“皇上要赏夜景,不要打扰他,关门吧。”

绿珠只好战战兢兢地把门合上,将天子关在了门外面,然后竖起耳朵,凝神细听,没多久,便有脚步声响起,逐渐远去。

绿珠大松一口气,道:“皇上走了。”

花妩随意地翻着经书,敷衍点头:“嗯呐嗯呐,让他走。”

绿珠:……

普天之下,大概只有她主子敢这样对待当今天子了吧?不过她倒是不担心,从前帝妃二人有时候闹得更僵,摔东西都有过,过不了几日,皇上就会又巴巴来碧梧宫了。

花妩吃完了蜜桃,把经书扔到一边,看着窗外叹气,绿珠正在收拾东西,闻声便道:“主子怎么了?”

花妩道:“我心里实在高兴。”

绿珠不解:“高兴的话,为什么要叹气呢?”

花妩幽幽道:“这时候应当喝几杯酒痛快一下,可这里没酒,好绿珠,我想喝酒了。”

她这位主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绿珠哭笑不得道:“我的娘娘诶,这里是佛寺,戒荤戒酒,奴婢上哪儿去给您找酒来呢?”

花妩一手托着腮,又叹了一口气:“没有酒喝,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