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贵妃派过来的小太监到长春宫来传话,进门恭敬的跪下,不敢改一个字,将佟贵妃的原话说了出来。
“淑嫔娘娘,贵妃娘娘请您去启祥宫问话。”
玉瑶有些疑惑,问话?这个用词就摆明了来者不善,锐利的眼神扎的底下跪着的小太监不停心里发颤。
启祥宫唯一值得人注意的不就是端嫔吗,能叫佟贵妃如此自信的来叫她,八成是端嫔的胎儿出了什么问题。
被伺候着换上一身湖蓝色的宫装,显得温婉明丽,这副样子无论是嚣张起来,还是装可怜都能无缝切换。
玉瑶慢悠悠的做好准备,带上一大堆人就往启祥宫去,把青蓝金珠银珠都带上。
青蓝是皇上给的,说不定能发挥些作用,金珠机灵跟她又有默契,有什么话也好发挥。
而银珠会医术,既然可能跟端嫔肚子里的孩子有关,带上银珠更方便找证据翻盘。
趁着更衣的功夫,让元宝派人快去通知安嫔和宜嫔去启祥宫,这两人跟她关系近,等两人去了,也有人给她帮腔长势争取时间。
然后交代元宝仔细搜查长春宫,以防有人趁乱放东西进来。
特意让轿撵走的慢些,让消息都快点传出去,尽可能让其他人都得到消息。
到了启祥宫果然是好一出大戏,院子里跪了一地奴才,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长脸太监被按在板凳上打板子,血都从深蓝色的袍子上渗了出来。
启祥宫的奴才都跪在一旁看着行刑,主持这项事务的是玉瑶眼熟的李德全。
还真别说,李德全在她年前的时候,从来都是一幅非常有规矩的样子,不亲热不冷漠。
没想到办这种差事的时候,往那一站,比刽子手还可怖,明明做的是血腥的事,可却表情平淡,更叫人害怕,银珠被吓的都缩在了金珠后面。
即使知道过来,恐怕处境不好,李德全还是过来恭敬的请安,银珠原本在玉瑶身后,跟在金珠旁边,这下子把自己缩的更厉害了,几乎退到第二排。
一进门,玉瑶就发现,这唱戏的人还来的不少。
惠嫔敬嫔等都来个齐全,一个个眼神里透出幸灾乐祸,端嫔躺在床上脸色惨白不省人事,她的贴身宫女翠儿跪在旁边流泪。
皇上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神色明显是不悦。
佟贵妃站在那看见玉瑶进来,当即抬手指着玉瑶,大声斥责起来,“淑嫔,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皇嗣!”
玉瑶将佟贵妃的斥责当成苍蝇乱叫,忽视佟贵妃的话,从容不迫的行礼请安。
“臣妾给皇上请安,见过贵妃娘娘。”一举一动,尽态极妍,高华气质立显。
没看到玉瑶害怕的样子,佟贵妃有点不高兴,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不过她并不在意,轻蔑的看着屈膝行礼的玉瑶,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这么嚣张的样子,打定主意不说话,杀杀淑嫔的威风。
这算是宫里折磨人最常用的手段了,在比自己位分低的妃嫔行礼的时候,故意磨时间,不让人站起来,只要半个时辰就能让一个后宫不常动弹的女子累的躺上半个月,时间再长还能伤了膝盖。
不得不说,这位佟贵妃倒是比原本的那位更懂的羞辱人,这些小手段用的炉火纯青。
但是她不开口,皇上可不会在事情还没清楚的时候给人难堪,尤其还是自己心里惦记的人。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会挑刺,但是人多的时候,他可不会让玉瑶在其他人面前丢脸。
习惯性的摩擦着右手大拇指的扳指,敛了神色,淡淡抬眼看了玉瑶一眼,“起吧。”
玉瑶眉目舒展,表现的气定神闲,只有犯错的人才会露怯,她什么都没做,谁都休想给她扣罪名。
只要她表现出这个态度,那么就算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以皇上多疑的性格,也会认为这是对她的陷害。
玉瑶坦然自若的开始询问发生了什么,佟贵妃本就因为刚才皇上叫起,暗暗打她脸的事情,心里不爽,这时候当然是立刻回道:“淑嫔,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吗?”
佟贵妃第二次开口,玉瑶可就不客气了,不然还真当她怕了佟贵妃不成。
“臣妾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呢,贵妃娘娘张口就定罪,大理寺审案都没有贵妃娘娘您厉害啊。”故意挑衅的看了佟贵妃的一眼。
佟贵妃气的够呛,刚要冲动说话,但是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把这火压下去,眼睛里满是胸有成竹,抬着下巴等着看玉瑶的下场。
本该柔和的女声带着细微的恶意说道:“淑嫔你不用如此强装镇定,这可是证据确凿,就算你有铁齿铜牙,可这板上钉钉的证据也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撇开的。”
这种说不清楚的事情,就算没法证明淑嫔真的做了,可只要是淑嫔证明不了她没做,她就被泼上了一盆脏水,休想洗干净。
一个证据齐全的案子,即使最终嫌疑人凭借口舌找出证据漏洞摆脱处罚,可在所有人心里早已给她定了罪,她在所有人眼里不会是一个无辜的人,而是一个逃脱罪责的人。
更别说这宫里,证据不足的事情都能被定罪,何况是证据确凿了。
玉瑶心里提高警惕,佟贵妃能说出这句话一定是非常自信,究竟是谁陷害,是胸有成竹的佟贵妃还是坐在那假惺惺的惠嫔,还是什么别的藏在暗处的人。
惠嫔也紧跟着故作关切起来,眉头一蹙,眼含担忧,“淑嫔妹妹,你就不要再挣扎了,现在自首,也算是你知道悔过,惩罚就小一些,死咬着不说,可就叫不知悔改了。”
玉瑶心中冷笑,这一番话真是‘感人肺腑’,直接替她承认了这事是她做的,还故作姿态的劝诫。
今天摆明了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对着佟贵妃玉瑶都顶上了,惠嫔自己凑上来就别怪她了。
玉瑶直接看向惠嫔,目光如炬,嘲讽一笑,“怎么,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惠嫔你就替我承认了罪责,可真是热心肠啊,该不会是你做了什么陷害到我身上了吧,惠嫔姐姐现在坦白,妹妹我一定会给你求情的。”
不就是扣帽子吗?惠嫔敢信口开河,她当然也可以合理猜测起来啊。
眼瞅着玉瑶口齿这般伶俐,敬嫔接受到惠嫔的暗示,眼神一闪,开始柔声给惠嫔圆场,“淑嫔妹妹太过激动了,惠嫔姐姐也是关心你。”
玉瑶可不惯着她们的做戏,“敬嫔你是惠嫔肚子里的蛔虫不成,她什么意思你都清清楚楚的知道,她额娘都没这么了解吧。”
既然都如此撕破脸了,那不如先开口找茬得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惠嫔和敬嫔什么时候封妃了,见了妹妹居然不用行平礼了,椅子上黏了浆糊不成!”
敬嫔被喷了一句,倒是能忍住气,默默退了一下,不再言语。
惠嫔却被喷的直接来了火,猛的起身,抬手指着玉瑶讽刺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够了!”康熙看不下去了,冷面呵斥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惠嫔恨恨的瞪了玉瑶一眼,坐了回去,不再言语。
康熙看刚才玉瑶一对三不落下风,也就没插手,但是话题越说越偏,惠嫔都失了分寸,就出手制止,别不小心再闹起来。
梁九功看着皇上的脸色,躬身上前叙述事情经过,努力让自己说的话客观一点,不掺杂自己的看法。
若是只给皇上一人禀告,说说自己的看法,还能给皇上提供个思路,但是这里可好几位嫔妃呢。
这几位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他要是露出了一星半点的想法,就会被怀疑暗自站队,不说这几位能不能动他,皇上心里就不会舒服了。
“今儿个凌晨,端嫔娘娘……”
端嫔怀孕六个月,虽然早就显怀但是肚子不大,因为怀孕长胖了些,不像之前那样弱质纤纤,瞧着还健康了一些,行动间还算利索。
孕妇本就容易起夜,偏生今天凌晨,端嫔迷迷糊糊想要出恭。
醒来后,叫了两声翠儿没人回,才发现脚踏旁守夜的宫女翠儿竟然不在。
虽然气的很,但是端嫔急的厉害来不及多想,就自己去了外间出恭,却没想到地上竟然有滩水渍,恰好在敬嫔必经之路上。
没想到脚下一滑就摔倒了,脑袋磕在木架子上,等守夜宫女回来才发现端嫔躺在那。
敬嫔正仰着摔倒在地,还磕了头,太医来的时候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得了消息的皇上和佟贵妃连忙赶到启祥宫,康熙怀疑这不是意外,震怒不已立刻让梁九功彻查。
梁九功审问后发现确实如皇上所料,还真有些猫腻。
按照宫里的规矩,嫔位才能成为一宫主位,可这不代表,只要是嫔就能成为主位娘娘管理一宫。
端嫔就没得到允许搬进正殿,因为并不是一宫之主,所以没法名正言顺处理宫里所有奴才,加上启祥宫还有别的妃嫔在,端嫔一直提着心防备,生怕有人害自己。
这也导致贴身宫女翠儿也是一直战战兢兢。
守夜的宫女翠儿离开是因为启祥宫的太监王全安来叫她,说是宫墙外有人鬼鬼祟祟,翠儿本就因为端嫔怀孕总是一直害怕,担心有人谋害端嫔和小皇子。
因为王全安一直都是靠着端嫔的,笼络启祥宫里所有太监,帮着监视其他妃嫔的动静。
一听王全安这个自己人说有情况,连忙就跟着去了,走之前特意把门扣上了,担心有人趁她不在进来惊了端嫔。
到了宫墙却发现是有几只画眉鸟在墙外活动,叽叽喳喳的啄吃的。
翠儿心里还是不安稳,提着灯笼和王全安将四周都看了一圈,见没有什么情况。
发现是虚惊一场,翠儿骂了王全安两句,王全安也生气起来,跟翠儿吵了好一会,直到翠儿因为担心端嫔,狠瞪了王全安一眼才回到屋里。
进屋之后看到端嫔不在床上,感觉到大事不好,终于在外间找到了倒在地上的端嫔。
既然发现不是意外,那有嫌疑的人毫无疑问就是翠儿和王全安。
翠儿是端嫔最倚重的大宫女,从端嫔进宫就在身边伺候着,若是有人能买通一个嫔身边的大宫女,这手段未免叫人太害怕了些。
还好最终证实了翠儿是无辜的,只是蠢笨了些,被人诓骗了,欺骗她的自然是王全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