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孙晓东、麻烦你帮我叫救护车……”
“喂——”
孙晓东话音未落,他旁边几个哥们便已经注意到祝风摇的动静,脸色不善地朝这边围了过来。
孙晓东猜得到他们想干什么。
今儿他们这帮人本身是聚在附近喝了酒的,难得孤儿院的院长不在,一般管理人员管不住孙晓东。他带着几个狐朋狗友决意在西楼后院寻个僻静处儿耍游戏机,偏偏正好撞上祝风摇。
这几位哥们上次让云嚣给揍了,想报仇一直没寻着机会。今日碰上祝风摇落单,以这帮人的脾性,不说揍祝风摇一顿,拦着他不让去医院的事儿是绝对干得出来的。
“哟哟哟,我说是谁呢,没想到是云狗的小媳妇啊,孤身一人在这捂着个肚子,你老公呢?”
“是啊,上次把我们害那么惨,今天怎么忍心丢你一人呢?就不怕……”
孙晓东瞅瞅几位面目狰狞的狐朋狗友,又瞧瞧几乎瘫倒在地的祝风摇,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喂,破药罐,你到底咋了?”
“救护车……”
不受大脑控制地,孙晓东上前一步,本能地支撑住祝风摇往后倒去的身体,握住他的手,冰凉。
“你他妈到底……救护车!救护车!鹏哥快叫救护车啊!这个B要不行了卧槽!”
……
孙晓东确实不喜欢祝风摇,但并不恨他。
甚至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和孤儿院其他小朋友一样,是很喜欢,甚至崇拜祝风摇的。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的祝风摇和大家都不一样。
他们这些孤儿,有着不同的背景,因为各式各样的变故或被抛弃,或失去双亲。小时候的孙晓东总以为,他们都应该是自卑的,毕竟天生低人一等,玩着别人玩剩下的玩具、接受别人自以为是的施舍、甚至喊别人的父母叫爸爸妈妈。
孙晓东觉得这很蠢,特别特别的蠢——那些所谓爱心人士,其实根本不喜欢他们这些孤儿,表面上把自己穿过的旧衣服拿来给他们穿,亲他们的脸颊、拥抱他们,事实上肯定在心里自我高/潮:
“哦,瞧我多伟大,上帝都应该为我的善举而热泪盈眶。”
“你瞧瞧这孩子,从小没爹没娘的,难怪又脏又臭,他长大以后一定会感谢我,感谢我这么热心的人。”
没有哪位爱心人士真的说出过这种话,孙晓东却依旧固执地这样认为。他讨厌玩别的小朋友玩过的玩具,也不会像同龄的孩子一样抱着志愿者的大腿哭着叫“爸爸妈妈”,他觉得他们都是蠢货,是白痴,是没脑子的废物。
最激烈的一次反抗发生在孙晓东六岁那年。
那天下午,院长爷爷突然把他带进了孤儿院最神秘、装修得最好的贵宾室,去之前还给他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整洁的新衣服,反复在他耳边强调“要懂礼貌”、“嘴甜一点”。
六岁的孙晓东不明所以,他稀里糊涂跟了进去,桌子上放着几个新玩具和一箱儿童牛奶,对面坐着一对夫妻,年纪应该有五十多岁了吧,两人皆西装革履穿得很正式。一看见孙晓东,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你好,小朋友,你多大了?平时过得好不好?喜欢吃什么?”
……
这对夫妻问了他很多问题,孙晓东虽然稀里糊涂的,但依旧谨遵院长爷爷的指示一一如实回答了。对方似乎很满意,听得时候时不时微笑地点头,临走前还捏了捏孙晓东的耳朵。
“如二位所见,我们南风孤儿院八岁以下还没被领养的男性孩童就只剩孙晓东了,还有一个孩子……不太方便。”
“嗯,这孩子性格不错,如果他本人没有意见的话,我和夫人很愿意走正规程序成为他的养父母。”
“是啊,孤儿院环境虽不差,但小孩子总归还是应该有个家,有父母照料着……”
中年女子正打算拿起桌面上的领养申请表格,刚被送出贵宾室的孙晓东却突然跟发了疯一样推开身后的工作人员,狂躁地推开贵宾室的门,横冲直撞了回来。
他将手中的新玩具恶狠狠地甩向年迈夫妇,边哭边泼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