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钱给我!”
魏军脾气冲,魏骁一脉相承,他也吼出来,“钱还要留着周末进货,不能给你。”魏军早就掉进了天势的泥淖中,心里想得是一夜暴富的大生意、大买卖,哪里还容得下这小小一间铺子?
“等老子赚了大钱,还用得着守着这个破店?”魏军走到魏骁身边,“让开!”说着,就要拉开放钱的抽屉。
魏骁不许,“你那些破保健品谁会买?有人买么?欠了一屁股债,你赚得大钱呢?”
魏军一听这话,恼羞成怒,四下一撇,从货柜上抄起一听易拉罐啤酒就朝魏骁身上砸——
第13章
魏骁一路飞驰,将北京的钢筋铁骨甩在身后,穿过一排排矮矮的工厂,略过一片片的光秃的枝丫,道路逐渐变得狭窄,视野也变得宽阔起来……
他一连开了十几个小时,直到天色晦暗,直到月上柳梢,直到整片原野都变成了一片寂静。
他循着点点灯光,缓缓驶入一个镇子,狗吠声和时而传入耳朵的吵闹声让魏骁平静了许多,他围着镇子转了几圈儿,才找到一个汽车旅馆。
魏骁把雷克萨斯开进汽车旅馆的院子里,才粗粗打量起来,这院子里有一栋二层小楼,一个菜圃,越过菜圃,可以看到一个冒着臭气的鸡舍。二层小楼的门是紧闭着的。魏骁把头从车窗里探出来,朝屋里喊了声,“老板!老板!住店。”
魏骁从车里出来,院子里的狗一边狂吠着,一边拼命朝他扑,看上去,像是下一秒就要争破牢笼了。魏骁在黑暗中与这狗对视了几秒,喉咙里发出几声讥讽。
他是狼,哪里会怕只恶犬。
念中学那会儿,魏骁整日与周景辞一起,若是路上遇到只流浪狗,周景辞则会露出十足的怯意,抓住魏骁的袖子,人也整个往魏骁身后缩。
魏骁那时虽不懂自己对周景辞的感情,却已然将他收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像个大男人一样,牵着周景辞的手,护在他前面,说,“别怕,景辞。”
魏骁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随即将口中的烟雾连带着心中的浊气,统统吐了出来。
屋里不一会儿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走廊上暗黄的灯泡也亮了起来,一个老丈趿拉着拖鞋,披了件棉衣,朝门外走来。
魏骁锁了车,见男人出来,说,“老丈,在您这儿住一晚。”
这老丈虽一辈子憋在镇子里,却搭眼一看就知魏骁非富即贵,连忙迎上来,说,“外面儿冷,你快进来。”
这老丈看碟下菜,魏骁问他多少钱一晚,他张口就说一百二。魏骁穿过破破烂烂的走廊,来到房间,嗅着满屋的霉味儿,只能认栽。
魏骁住惯了星级酒店,嫌弃屋里的床单发黄,只脱了西装外套,就着衬衣躺在床上。他今天开了一路的车,没看手机,现在打开,才发现涌进了好些未接来电。有周景辞打来的,也有方宇的,还有好多条信息,他一条都不想看,随手把手机丢在了一边。
第二天一早,魏骁就被院子里的狗和鸡吵起来了,店家的孙子更是一会儿不停地在家里“咣当咣当”,拖着个马扎走来走去。
他皱着眉头,简单洗漱一番,却没找到梳子,顶着头上的鸡窝走到院子里。他没带什么行李,付了钱就准备继续一路向南,谁知上了车,转了钥匙,发动机的声音却全然不同往时。他喜欢车,对车也少有研究,抿着嘴又试了几下,确定这车的启动马达坏了。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魏骁又尝试了几次,直到太阳升到头顶,他才彻底放弃。看样子,非得找个拖车公司来不可了。
他气急,使出全力揣了车轱辘一下,问那老丈附近有没有什么汽修公司,老丈却只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魏骁没工夫搭理这老头的花花心思,自己拿出手机来查,最近的,也有三个小时的路程。
今天肯定是走不了了,魏骁寻思着,倒不如四处逛逛,权当散心了。反正自己此行也没什么目标,走到哪算哪呗。
魏骁刚刚已经退了房,如今连车都开不走,他黑着脸留下了五百块钱,说,“这车先放你这儿。”
临走前,魏骁的手机又响了,仍是周景辞打来的。备注上的“宝贝”晃得他眼疼,心一横,直接将手机关了机。
魏骁沿着省道走走停停。不远处,看到了一座山,不算矮,似乎有些来头。魏骁有意去山上逛逛,不过一会儿,就看到了城际公交。魏骁挥了挥手,上车后,问售票员,“那边儿的山叫什么?”
售票员一看他就知不是本地人,“那边儿是青芒山,想去那儿得先到青芒村,二十块钱。”
魏骁耸耸肩,懒得与他计较有没有骗自己,将二十块的纸币交给售票员,到最里面寻了个座位。
太阳毒得刺眼,不过一会儿就烤得魏骁昏昏欲睡。他迷瞪了一会儿,混沌中,尽是周景辞的身影与声音,而后,一幕幕皆化成了临别前,周景辞那伤心一绝的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