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北臣倚靠在车上,眼中划过一抹无奈之色。
“还有没有什么话,现在说。”
闻言,姜知漓愣了下,好像隐约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后天一到,她就不得不去姜氏大楼,签下那份股权转让的合同了。
如果现在跟他提,或许还有转机。
气氛忽然陷入沉默中。
傅北臣的耐心好像在此刻变得出奇的好。
他只是静静地靠在那,没有开口,目光却一瞬都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
他在等,等着她亲口求他。
不知过了多久,姜知漓终于抬起头,冲他浅浅地笑了下。
昏黄的光线下,她的五官被勾勒得分外明艳温柔。
“我等你回来。”她说。
两天后。
又是一个阴天,天空雾蒙蒙的,乌云密布,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暴风雨,在一个毫无征兆的时刻,就会肆无忌惮地淹没这座城市。
这天的凌晨四点,姜知漓已经睡不着了。
她索性直接起床洗澡,看着镜子里的人面色憔悴,她只好又敷了一张面膜上去。
敷完面膜,姜知漓又仔仔细细地化了妆,本就明艳的一双狐狸眼被勾勒得更加妩媚上挑,极具攻击性。
确保自己看起来神采奕奕,她才换上高跟鞋出了门。
到了姜氏总部,姜知漓轻车熟路地上了楼,找到上次那间会议室。
和上次不同,此时的会议室里只有严蕙,还有一个秘书。
也许是严蕙知道,这一个月以来,姜知漓四处求助无门,现在也不需要那些股东来壮大声势施压,就可以轻而易举拿下她的股份。
见姜知漓独自一人走进来,严蕙终于彻底放心下来。
她就说,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帮姜知漓,更何况是傅北臣那样最看重利益的商人。
今天这股份,她拿定了。
她笑容满面地站起身,眼尾的鱼尾纹深得怎么也盖不住。
“姜大小姐,我可等你好久了。坐吧,看看合同。”
看着她一脸小人得志的姿态,姜知漓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她从容地坐下,不疾不徐地翻开面前那份合同。
翻了两页,姜知漓的动作停下,在其中一处点了点,“舅妈,这条改改吧。”
她慢条斯理地念出来:“就改成,受让方确保出让方知晓提供的全部资料,包括但不限于财务情况,生产经营情况,资产情况,项目开发情况等,均为真实,合法的。”
最后几个字,姜知漓特意加了重音,笑意盈盈地看向严蕙。
严蕙脸上笑容一僵,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当务之急是让姜知漓签下这份股权转让合同,哪怕她就算真猜到了什么,也不可能找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如果姜知漓拿合同条款当借口反悔不签了,那这些手脚就全都白做了。
这样一想,她很快镇定下来,吩咐一边的秘书:“按照姜大小姐说的,去改吧。”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姜知漓开始一处一处地挑刺儿。
刚开始是某个条款,后来就是单独的字眼,最后甚至离谱到了连标点符号都要修改。
“这里的“地”用错了,应该是“的。”
“还有这个,逗号换成分号吧。”
简直快要把严蕙和一旁负责修改的秘书折磨得快疯了。
会议室桌面上散落着不下二十个版本的合同,严蕙深吸一口气,粘着水钻的美甲深深陷进肉里,脸上也没了一开始的洋洋得意,连法令纹都快出来了。
“这回呢,这回应该没问题了,可以签了吧?”
姜知漓轻抿一口咖啡,慢悠悠地放下杯子,见他们被折腾得差不多了,才勉强地说了句:“行吧。”
她拿起笔,垂眼的瞬间藏住眼底的那抹黯然,刷刷两笔签下了名。
见姜知漓真的这么轻易就签了,严蕙的眼里先是难以置信,然后就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姜知漓面色淡淡地拎包起身,临走之前,又转头看向严蕙。
她勾起红唇,语气意味深长:“舅妈,还是别高兴太早了。不是自己的东西,可得好好守住了,万一一觉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呢,对吧,世界上哪有什么十拿九稳的事儿。”
撂下这句话,姜知漓便转身离开。
走到电梯处时,门刚好缓缓打开,和电梯里的沈思萱刚好迎面撞上。
沈思萱笑了一声,语气得意:“呦,真可惜啊姐,我来晚了,没看上这出好戏。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不多坐一会儿?”
姜知漓懒得理她,目不斜视地往电梯里走。
见她出乎意料的平静,沈思萱笑容收了些。
她来就是为了看看姜知漓怎样被迫放弃一切,从昔日高高在上跌落到最低点。
那种走投无路,如丧家之犬一样的可怜,失魂落魄,她却一个都没见着。
她的姿态一如既往的从容,高傲,就好像只是把那些股份施舍给他们一样。
姜知漓,明明什么都没有,又凭什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