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萱咬了咬牙,气极反笑:“姐,我是真的佩服你。”
“连家都没了,未婚夫出轨,甚至连姑姑也想不管你,自己父亲的公司也守不住,世界上连一个关心你的人都没有,你说人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多可怜啊。”
无论她怎么说,姜知漓都像是没听见一样,面无表情地按下电梯关门键。
终于,电梯门缓缓紧闭,隔绝掉外界所有声音。
走出姜氏门口,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
瓢泼大雨,是她记忆中从未有过的大,砸在地面上,甚至都隐隐冒出了烟雾。
层层雨幕里,姜知漓深吸一口气,撑开伞,一步一步沿着路走。
雨滴重重地砸在伞面上,噼啪作响。寒意被雨水夹裹着,丝丝缕缕渗入骨头里,
不远处,街道上人来人往,每个行人皆是步履匆匆,只有一只黄色流浪狗,孤零零地站在斑马线中央,在过往的人群中原地打转,浑身被雨淋湿,毛发湿答答的,一双漆黑的眼珠里写满了茫然。
姜知漓忽然觉得,她就是路上的那只可怜的流浪狗。
漫无目的,像一缕漂浮在世间的幽魂,找不到归处,是世界上最多余的存在。
沈思萱的那句话的确没说错。
她没有家,不仅没有家,她甚至连父亲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都守不住。
爸爸,对不起。
她这么没用,难怪被人抛弃。
深深的无力感从头到尾地将她包裹住,像厚重的茧,心脏不停地下坠,让人喘不上气来。
短短二十几年的生命里,姜知漓从未有过一刻,这样地厌弃自己。
就在她的身后不远处,一辆劳斯莱斯在雨幕中缓慢地行驶着。
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却从她走出大楼开始,就一直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后座上,傅北臣目光一片晦暗,透过车窗凝着那道纤细单薄的身影。
看着她一个人在雨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背影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看着她弯下腰,给路旁淋雨的流浪狗撑伞。
心底最深的某一处彻底沦陷得一塌糊涂。
原本,傅北臣想等,等着她低头求他一句。哪怕一句也好。
至少可以证明,她愿意利用他,甚至,愿意去依赖他。
他只想找到一点点证据去说服自己,这一次,她是真心的。
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说走就走。
可现在,傅北臣却忽然觉得,无论她究竟是不是真心,不重要了。
在姜知漓身上,不管几次,他应该都输得心甘情愿。
许久,他凝望着窗外的那道身影,终于拨出一通电话。
“打印一份文件,现在送过来。”
雨势渐渐转弱,由雨伞隔绝出的小世界里,一人一狗安静共处着。
像是察觉到外面的雨几乎快要停了,原本静静蹲在姜知漓脚边的流浪狗突然站起来,抖了抖身子,一下子冲了出去。
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愣了半晌,姜知漓低垂下头,盯着脚边的一处水洼,兀自出神。
甚至连一辆熟悉的车在旁边停下,她也浑然未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刮过,姜知漓猛地被冻得打了个哆嗦,终于回过神。
像是被某种意识牵引着,她慢慢抬起头,看着车子后座的车窗摇下,赫然是那张熟悉的脸。
他不是出差了吗?
姜知漓怔了下,确认不是梦之后,鼻尖一阵阵发酸。
明明刚刚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却忽然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有了嚎啕大哭的冲动。
姜知漓吸了吸鼻子,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自欺欺人地埋下脸。
雨伞立在脚边,她蹲在那里,小小的一团,瘦弱的肩膀还在时不时地颤抖,看着比刚刚那只淋雨的小狗还要可怜。
傅北臣目光一暗,忽然沉声开口:“姜知漓。”
“上来。”
依旧是那副冷淡至极的口吻。
姜知漓听见他冷硬的语气,眼里湿意更重,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还是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紧接着,她就听见车门被打开的声音。
男人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
姜知漓眨了眨眼,视野里突然多出一份白花花的文件。
干净的白纸中央,好像还印着几个字。
姜知漓揉了揉眼睛,脑袋里乱糟糟一片,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可等她再一次睁开眼时,还是那四个黑白分明的大字。
《结婚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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