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海风正大,齐岷眺望登州的方向,道:“叫船家来一趟。”
船家先前被扔在舱里,又是给齐岷揭穿罪行,又是被辛益踹踢恫吓,早吓得浑浑噩噩,这厢被揪来,立刻又开始求饶。
齐岷道:“交货地点是哪儿?”
船家答道:“登州码头!”
“接货的人有多少?都是什么人?”
齐岷继续审问,船家却再答不上来,坚称自己跟那拨歹人并非同一伙,甚至连那十二口箱箧里藏着这半年来失踪的孩童一事都一无所知。
辛益低声道:“田兴壬一向狡猾,肯定不会轻易透露身份,船家应该没有撒谎。”
齐岷不否认,略微思忖后,吩咐道:“把货舱里的十二口箱箧复原。”
辛益一愣后,道:“头儿打算将计就计,引出接货的人?”
齐岷嗯一声。
观海园涉嫌勾结东厂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当务之急,乃是抓获人证。程家在登州势大,如果不能现场逮住几条尾巴,州府衙门恐怕不会答应协助查案。
辛益了然,却又犹疑道:“可是林十二现在也不知人在何处,咱们人手不够,万一寡不敌众……”
“小人愿效犬马之劳!”船家一直跪在旁侧,听及此处,仰首请缨。
辛益耸眉。
齐岷神色淡然,似早料着会有这一遭,瞥向船家。
船家激动道:“小人船上还有十来个弟兄,后舱里也都藏着弓弩,届时一定能助大人拿下奸贼!”
辛益呵一声,似笑非笑:“想将功折罪?”
船家磕头:“只要大人愿意网开一面,饶小人和弟兄们一条贱命,便是要上刀山下火海,小人也绝不推辞!”
辛益扯唇,看向齐岷。
齐岷下颔微动,辛益领会,上前揪起船家,把一颗褐色药丸塞进其嘴里,扣紧颔骨,待其吞下后,叮嘱道:“事成以后,给你解药,懂我的意思吧?”
船家点头如捣蒜,哪里还敢去计较被服毒控制,承诺道:“大人放心!”
处理完公务后,齐岷返回后舱,不及进门,便听得里面传来虞欢、春白二人的声音。
原本被困在货舱里的十二个男孩已被接来后舱休息,手里拿着春白去厨房里找来的面饼,正啃得狼吞虎咽。齐岷走进来,看见虞欢坐在一六岁大的稚童面前,耐心地哄道:“你喝奶茶吗?甜甜的那种。”
那稚童脸蛋很圆,眼睛很大,水汪汪的,正是啃饼啃得满脸碎屑的毛毛,听得有甜甜的奶茶喝,用力点头。
虞欢便从春白那里拿来茶壶。
齐岷走过来,虞欢听见他的脚步声,没抬头,把倒好的一杯奶茶拿给毛毛。
毛毛放下面饼,拿起来喝了一口,嘴角顿时上翘。
“好喝吗?”
毛毛“嗯”一声,声音软软糯糯的,充满兴奋。
齐岷在虞欢身侧停下,虞欢仍然没有反应,又拿起茶壶倒了一杯奶茶,拿给毛毛旁边的男孩。
那男孩生着一张瓜子脸,肤色很白,单眼皮,眼尾微翘,乃是这批男孩里年纪最大的,从获救起,便一直郁郁寡欢,饼都不啃。
虞欢点点茶杯,哄道:“很甜的。”
男孩看来一眼,不知是想起什么,眼眶发酸,倔强地转开脸,紧咬的腮帮透露着一丝愤恨。